牛皮糖 樓外有樓,天外有天,江湖……(1 / 2)

非凡 連天涯 6825 字 10個月前

樓外有樓,天外有天,江湖向來風波詭譎。

好似這天氣,喜怒無常。

修道之人不知修的什麼道,身著灰道袍,手握菩提子,老君生氣,佛祖跳腳,自稱段乾元,又不知是了斷過哪段前緣。

他深夜獨行,遇上驟雨,恰好有處破廟。

避開水坑,躲掉屋漏,段乾元在這狹小的“淨土”將將坐定,外麵卻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不肖片刻,又有一人走進破廟。

當真是戲文裡的經典橋段。

來人筆挺英俊,著黑色勁裝,大約也是個江湖中人。嘁,除了走江湖的,誰還會大半夜出現在這種破廟。

那人背了個輕便包袱,麵容冷峻透著些許茫然,待他也打量完段乾元,舉止又稍顯局促。

“霍北辰,”霍北辰伸了伸手,又改為抱拳,“閣下如何稱呼?”

這陌生人一上來就自報家門,讓段乾元吃了一驚。

寒暄兩句,段乾元便讓了方寸給他,接著又回答了好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倒是讓他懷疑這人來曆。

“道長明晨若走,煩請喚醒霍某,怕誤事,多謝。”

霍北辰說完便抱著包袱倚靠在了牆上。

段乾元多看了他兩眼,心道這人好生奇怪。

可惜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遠處忽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霍北辰閉著眼睛沒有反應,段乾元卻已經注意到這不同尋常的聲響,不僅腳步聲急促,還嘈雜得像是不止一人。

風雨中傳來一絲血腥之氣,偶有兵戈之聲。

“霍兄弟,醒一醒。”

“何事?”霍北辰倒也警醒,段乾元一碰到他他便戒備起來。

“你……”

當真注意不到?段乾元原以為深夜獨行者,多少有點武藝傍身。

霍北辰好似看出他的疑惑,隨口解釋一句:“一介布衣,不懂武功。”

段乾元將信將疑,繼續說道:“你先躲到佛像後麵,一會兒怕會有事發生。”

腳步聲漸漸近了,一名錦衣男子捂著右臂,手上拿著的不知是什麼破刀殘劍,腳步踉踉蹌蹌,刀劍搖搖欲墜,他半隻腳邁入破廟,探頭張望,絕望中尚有希望掙紮,慌亂中也保持了一分禮數:“可有……可有義士助我?”

見無人應聲,他來不及垂頭歎氣,牙便又咬緊幾分,似要一決生死。

誰知此時,佛像身後突然亮起幽幽的光,沉穩威嚴的聲音隨之響起,如同佛祖顯靈:“來者何人?”

“樓外樓,婁正嶽。”

“所求何事?”

“賊人逼我交出家中至寶,還請義士助我。”

“好。”

危急關頭,樓外樓少主也管不得是誰故弄玄虛,隻求真能佛祖顯靈。

光暗了。

追兵也到了。

“婁正嶽,把寶庫鑰匙交出來!”追兵喊道,“躲進此地,你插翅也難逃!”

“阿彌陀佛!”

破廟裡火光驟起,光華大盛,這靠著內力擴散出的雄渾吼聲,竟震得光還抖了三抖。

婁正嶽立於佛像身前,左手握劍,發絲淩亂,右臂上的傷口仍在不住滴血,但他卻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道:

“想殺我,請便。”

追兵眼神相交,魚貫而入,在門窗處稍作觀望,不見機關埋伏,便向婁正嶽索命而去。

就在此時,佛像炸裂,揚起塵土萬千,段乾元的念珠勾上了一人脖頸,靠著一串念珠和一雙百轉千回手,就解決了四五追兵。

他轉身看了一眼霍北辰,見霍北辰還站在佛像的碎片前猶豫,又見他注視著婁正嶽勉力抵擋而躊躇不前,有敵人刀劍急急向婁少主攻去。

段乾元回身擋下身側敵人,餘光再看,卻發現霍北辰竟已不在原地,而是憑空出現在了破廟門口,從背後鎖喉將人放倒,又再次憑空消失,出現在婁正嶽身邊,偷襲了偷襲婁正嶽之人,腿橫掃,反手一肘,緊接著補上一刀,匕首穿肩將人釘在地上,身法精妙絕倫,打得人猝不及防。

腥風血雨,大抵說的就是此刻。

霍北辰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就在分神之時,他忽然感受到背後的殺意。

“小心!”段乾元眼見霍北辰身後又有人襲來,他卻還未動彈,便縱身一躍,將霍北辰往旁邊攬去,推開的瞬間,段乾元微微有些皺眉,但電光火石間沒功夫多想,念珠旋即繞上劍刃,偏頭避開來勢,對著追兵的手腕便是一震,劍掉珠碎,段乾元順勢扣住了此人,膝蓋抵其背,將其按於地。

“婁少主,有什麼話你可以問了,雖然……嘖,”不待段乾元說完,那人便頭一歪,死了,鮮血從烏唇滲出。

段乾元甩開他,聳聳肩,環顧四周全是這樣的死狀,也是一副了然的樣子:“死士。”

霍北辰聞言一怔,下意識上前兩步,段乾元餘光瞥向他,卻見他望著滿地屍體微微有些發愣,而後收回憐憫的神情,很快地舔了一下微乾的唇,發出“嘖”的聲音。

婁少主沒有什麼致命傷,但幾番打鬥,內力耗儘,已是精疲力竭,如今危機解除,便幾乎昏死過去。

“一介布衣?”段乾元笑道,低頭將手中玉佩掛上另一串念珠,又為浪費了一個火折子惋惜起來。

“對不住,不是有意隱瞞。”霍北辰心不在焉地道了個歉,卻盯著那玉佩看了許久。

隱瞞都是故意的,但是段乾元也不在意一個陌生人的隱瞞,他將念珠繞上手腕,沒有留意到霍北辰的注視,待他抬起頭,隻看到霍北辰眼神閃躲了一下,掏出乾糧塞了幾口,再無其他。

此時天已快亮,又有人匆匆進廟,是個帶著侍衛的妙齡女子,她摟過婁正嶽喊了幾聲大哥,麵對著滿地屍體不由皺眉。

“多謝二位救我兄長。”婁正靈拿出和婁正嶽一模一樣的玉佩和腰牌給段乾元看了一眼,便命人帶婁正嶽離開了此地。

“這,你說他們也不表示表示……哎,霍兄弟?睡著了?”

轉過頭,段乾元卻發現隻剩自己還醒著的了。他托腮望了霍北辰許久,看他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想來也沒睡多深,看他嘴角邊還留有乾糧殘渣,又差點忍不住上手一擦,果然,好看的人不能多看。

忽的,段乾元捕捉到心頭閃過的那絲異樣:眼前這人沒有內力。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霍北辰好似聽不到太遠處的聲音,而他拍過霍北辰的背,也未能發現絲毫內力。習武之人,哪怕練得是外家功夫,也多少有些基礎心法護體。

想了想他又掃清心中雜念,打坐調息,手拈念珠,心中默默誦經度魂。

雨停風歇,旭日東升。

“那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彆過,”段乾元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簡單收拾一下就準備啟程,可能出於友好或客氣,他多問了一句:“霍兄弟往哪兒走?”

霍北辰卻往前跟了兩步,說順路。

段乾元不由警惕起來:“你知道我要去哪兒?”

“不知道,”霍北辰瞥了一眼慘不忍睹的破廟,說道,“不知道去哪兒,便跟道長走好了。”

段乾元有點懵,歎了口氣道:“你這是……”

“……”霍北辰沉默片刻,像是在詞庫裡瘋狂搜索,“碰瓷?”

一路上,霍北辰隻跟在段乾元身後,微微低著頭。

段乾元想著該不會也是哪家公子遇了迫害,遭了追殺,頭部受傷,記憶受損吧。

“是的,”霍北辰一本正經道,“霍某乃霍家莊二公子,路遇歹徒,友人殞命,霍某不慎墜崖,幸得高人相救,但記憶時好時壞,再多的便想不起來。”

“霍家莊?”段乾元竟一時想不起來江湖上哪有個霍家莊。

“對,就是我編的那個霍家莊。”霍北辰坦然道,說完又慢下幾步,繼續走在段乾元身後。

段乾元摸摸鼻子腹誹道:“什麼怪人。”

很快,段乾元便帶著霍北辰找回了官道,來往有車馬有行腳商,看著方向應是不錯。

“可是我很好奇……”段乾元沒有把人丟在山林,卻也忍不住疑惑,身邊這人來路不明,行事奇特,哪怕長得再端正也說不定會是個大麻煩,況且……他突然停下腳步,拉過霍北辰的手又探上一探,再三確認:“你招式使得像模像樣,但為什麼一點內力都沒有?”

說罷,他一個縱身人便失去了蹤影,留下一臉錯愕的霍北辰站在原地。

“師姐,”段乾元拿著屈小仙前些天飛鴿傳書來的字條,直接找上了鴻歸客棧。

“大哥你來了。”少女滿臉笑容地打開門,看起來一副心裡有鬼的模樣,段乾元往門裡探了探頭,確定了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人或事,這才願意走進來。

“我方才碰上了一個人,他非要跟著我上路,你說奇不奇怪?”

“不奇怪。”

“怎麼?”

“你經常碰上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屈小仙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