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車子飛速駛過,兩側的樹木不斷快速倒退著,遠處的萬家燈火,燈光昏黃,或熱鬨或寂寞,都一一被留在了身後。
起初兩側的景色變化多樣,離市區越遠吵鬨聲逐漸消去,越靠近彆墅區越發安靜,連道路旁的路燈都越發少,總是亮一下又暗一下。
車上一直沉默的洛羽突然說想下來走走。
司機先生通過後視鏡看了眼林夕的神色,在他的默許下緩慢將車停在了離家不是很遠的道旁。
洛羽下車,夜色變得有些涼,呼入的空氣中帶著兩旁植被的澀意。被涼風一吹,頭腦瞬間清醒過來。她抬頭看了一下,判斷離家的距離和方向,而後低頭沉思向前慢慢走去。
一步變做兩步行進,走的緩慢又拖遝。
林夕跟在她的身後,踩著她在地上的影子尾隨向前。
影子越拉越長,而後越變越短,又重新拉長,又重新變短。
司機開著車子,小心地跟著側前方的兩人,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林夕跟在洛羽身後慢慢向前,起初隻有一步之遙,走著走著便離了幾步遠,直到洛羽定定站住,靜靜看著遠處在走神沉思。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卻又知道她在想誰。
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卻又知道事情的結局。
謊言能解決問題嗎?
不,不會。
洛羽又重新開始低頭向前走,身後的影子越變越短,直至變到最短。身後的林夕突然快步向前幾步,用手擋在了電線杆和她的額頭中間。
“咚”
沉悶的聲音。
洛羽向後撤步,邊道歉道:“對不起。”繞開電線杆,還想繼續往前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走得已經有點距離了。
林夕停在燈下,站著,望著她。昏暗的燈光下,模糊的光線在林夕麵前投下了無數個斑駁的影子,陰沉的光線籠罩著他,變得如此冷凝和沉重。
高高的地方,圍繞著燈光,是夏天特有的小飛蟲不知疲倦地飛舞,忙忙碌碌。這一幕委實算不上美,以往矜貴的人此刻倒顯得有些狼狽。
以前拍攝結束,從來都是陳管家來接她,而今也變了。就像是之前中午不回來的大忙人,現在中午也會回來了,待一陣再走。這一切的變化,不言而喻。
她是一個帶來麻煩的人。
易楓變了,林夕變了,自己又何嘗不是變了。所有人都變了。
原來發生過的事,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不過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時光從身邊流過,痕跡便刻畫在了身上。就像事情發生了,總有痕跡可尋,不可磨滅一樣。
手下意識搭在表帶上,不由想到了易楓額上的傷疤。就是這樣痕跡吧,想忘而不能,殘忍的一遍又一遍提醒著你發生過的事,真是氣人。
洛羽慢慢走向林夕,經過他身邊時,低低地說:“回去吧。”
在她錯開身離開的刹那,林夕突然拉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到了跟前,抬起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把她擁入了懷中,說:“不要折磨自己。”
他會心疼。
“我演的好嗎?我覺得演的糟糕透了,練習了很多遍,可還是一點記性都不長。我真是太笨了!我編的故事似乎也爛透了,所以他才不信吧。”
洛羽苦笑,其實並不想把脆弱全部展現在他麵前,有些語無倫次道:“我覺得,我再一次看到結局了。你說三年前的結局會變嗎?”
她覺得現在無時無刻在演戲的自己,在說謊的自己,就像是穿著玻璃鞋跳舞的人魚姑娘,每時每刻刺心的痛;或像是拿著長杆走在鋼絲上表演的小醜,每時每刻的膽戰心驚。
“想哭就哭啊,你可以在我麵前哭的。”林夕看著這樣的洛羽,隻覺得她的痛好像雙倍的奉還給了自己,要不然自己怎麼也會隨著她的顫抖而心悸難耐,“我絕不會讓過去的事情再發生一遍的。這一刻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
洛羽一隻手緊緊抓住林夕的衣服,一隻手覆在眼睛上,聲音變得極度哽咽,已是泣不成聲,“我不要哭,不要哭。我想忍住不要哭。”
好一會兒,林夕聽到洛羽傳來的聲音。
“決定了,這一次我想好結局了。”
林夕移開洛羽的手,露出一雙沁滿水意的眼睛,一眨眼,滿眶的淚水滑落下來。時間滴滴地在行走,片刻後林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