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煙花三月的揚州正是賞……(1 / 2)

煙花三月的揚州正是賞景的好時節,萬物蘇醒,陽光明媚,引得五湖四海的遊客心向往之。江南本是富庶之地,而揚州又是鹽政的中心,天下的鹽從這裡轉售,發往五湖四海,而數不儘的銀錢卻流向了這裡,淮揚河上,每一個紙醉金迷的夜晚,不知發生過千金難買一笑的故事。

是夜,星光燦爛,但是揚州鹽務衙門後宅正院卻是燈火通明,內廂房的臥榻上,躺著一個小女孩兒,小小年紀卻有一副傾國容貌,隻是麵色有些蒼白,更讓人憐惜。一位中年婦人進了來,坐在床邊,摸了摸女孩兒的小臉,眉頭輕蹙,心疼的抹起眼淚來。

不多一會兒,就聽守在門口的丫鬟的請安聲傳來,“請老爺安。”

林如海輕聲走了進來,瞧著女兒睡得安穩,心裡也放心了,才對一旁的夫人說道:“大夫說,玉兒這是著了涼,留下了兩劑藥,叫好生養著才好。”

賈敏聽了這話,心裡鬆了一口氣,給女兒掖了掖身上的雲絲棉被,有些懊悔地說道:“原是這幾日我病著,小哥兒又......疏忽了玉兒這裡,那起子黑心肝的,一味的躲懶,玉兒才幾歲,怎麼就能讓她晚上一個人睡呢?”

林如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下人不當心,處罰就是了,若是氣著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便是咱們做父母的忙,不是還有她哥哥在嗎?咱們玉兒吉人自有天相,遇事必然能逢凶化吉的。”

“老爺還說呢,”提到大兒子,賈敏不免有些焦心,道:“不是說明年就讓瑜哥兒下場試一試嗎,這會子正是讀書要緊的時候,怎麼就讓他回家了呢?”

“哪裡是我讓他回來的?瑜哥兒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原是這孩子聽說你病了,便要回家來看看,這都是孩子們的小心,”林如海笑道:“再說了,瑜哥兒便是回來了,在屋裡也是手不離卷,我瞧了瞧他的文章,寫的很不錯。”

聽見丈夫這麼說,賈敏很是高興,畢竟林如海也是科舉出身,是正兒八經的探花,連他都誇兒子的文章寫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賈敏不禁念了句佛,笑道:“隻盼著瑜哥兒爭口氣,能為林家的門楣爭光,也不負老爺這麼多年對他的期盼。”

即便是在‘老子對兒子非打即罵’的時代思想下,提起長子林瑜,林如海臉上也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摸了摸五縷長須,正要開口說話時,就聽見屋外傳來一陣嘈雜,似乎是爭吵聲。

賈敏不免有些不悅,對一邊龐三家的說道:“你出去看看,誰在外麵吵嚷?”

不等龐三家的出去,外麵的說話聲就已經十分清楚的傳了進來。“都讓開,今兒見不到老爺,信不信我一頭撞死在這裡!”

“姨娘要見老爺,也要等奴婢們進去問一問,姐兒大病未愈的,姨娘在這裡大喊大叫作甚?”

“彆拿你們的臟手碰我,這院裡的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們一個個的都有份,老天爺睜著眼睛呢,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

這一句句的,屋裡的人聽的一清二楚,賈敏側過身子,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是林如海早已怒不可遏,到底還顧及著女兒,壓低聲音嗬斥道:“還不快堵了她的嘴,關起來,難道由著她在太太這裡發瘋不成?”

外麵的下人原是顧及秋姨娘的身份,所以不敢死命攔著,又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半推半就間就到了這裡。

賈敏的心腹因著這些閒言碎語,心裡本來就存了一股子氣,既然有了林如海的發話,自然立馬就去辦,隻是這時賈氏開了口,道:“讓秋姨娘進來吧。”

林如海皺著眉頭,說道:“她這個樣子,搭理她作甚?”

“妾身知道,老爺是不信外麵這些謠言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妾身也沒什麼好怕的,”賈敏轉了過來,義正言辭的說道:“隻是方才的話老爺也聽清楚了,連府裡都這樣傳,外麵還不知是個什麼樣子呢,有些事兒還是說清楚的好。”

話都已經搬到明麵上,林如海內心也是十分的複雜,臉上也有了一絲煩躁,道:“當初就不該讓她養著孩子。”

賈敏隨即便叫來了兩個大丫頭守在這裡,自己與林如海去了西廂房,夫妻兩個一邊一個,坐在臨窗的炕床上。龐三家的提前把屋裡的丫鬟都叫到院外去了,裡麵隻留幾個老嬤嬤服侍。

秋香色軟綢的門簾被掀起,兩個婆子架著一個年輕媳婦走了進來,隻見那小媳婦頭發有些散亂,用根頭巾胡亂綁著,臉上沒有擦粉,還滿是淚痕,正是秋姨娘無疑了。

秋姨娘一進屋,逃離了婆子的挾製,立馬就跪著爬到了林如海跟前,抱著他的大腿就開始哭,道:“老爺,奴婢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您了。”

林如海瞧著她一身素衣,想著她畢竟剛剛喪子,本來心裡還有些憐惜,但是聽見她這不著調的話,心裡頓時就有了氣,冷聲嗬斥道:"姐兒病還沒好,你不說在旁邊照看,反而在這邊大吵大叫的,想乾什麼?"

誰知秋姨娘一臉恨恨地看著賈敏,道:“奴婢倒是有心想要照顧二姐兒,就怕那些心裡有鬼的人不放心,怕二姐兒跟小哥兒一樣沒了呢。”

這話不就是咒黛玉早死嗎,林如海一腳就把秋姨娘踢開了,罵道:“混賬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打量著我素日裡抬舉你,太太心善,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當我不會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