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與林嘉木一起抬起門旁的長梯,放到小鐵門的正下方,林嘉木在下麵固定住長梯,程池順著長梯踩了上去,敲了敲門。
過了三四秒,鐵門後傳來膽怯虛弱的聲音:“是婆婆嗎?”
“不是的,安妮小姐。”程池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下來,顯得更親近一些:“我們是你母親的朋友,她臨死前曾讓我們來保衛您的安全,抱歉我們來的有些晚了,但我想,這些年您過得應該還算好吧。”
鐵門後沉寂幾秒之後,忽然爆發出悲痛欲絕的抽泣聲。
“你們為什麼現在才來啊?母親和妹妹早已不在了,隻有我還活著,婆婆將我安置在這兒,我每天都在膽戰心驚,生怕我也被父親抓住,最終淪落到母親和妹妹的下場。”
程池柔聲撫慰幾句,屋裡的主人沒有再回話,鐵門後傳來一陣隱忍的哭聲,趁著這哭聲的間隙,林嘉木小聲問他:“你怎麼知道夏洛特曾委托過人來保護她的女兒。”
程池麵不改色:“瞎編的,要不然怎麼騙她出來。”
林嘉木看著他,欲言又止。兄弟,你是真損,連npc都敢騙不怕她知道真相後鎖定仇恨值增加嗎?
哭聲漸漸弱下去,鐵門後的小姑娘整理好情緒,帶著哭腔的語氣繼續說:“鐵門的鑰匙藏在婆婆門口的墊子下麵,你們幫我打開門吧。”
程池用墊子下的鑰匙打開鐵門後,俯下身從門口鑽了進去,房頂的房間比老婦人的小屋更加逼仄,程池不得不把頭低下才能把房間完成打量一圈。
安妮的房間比老婦人的房間更簡陋,幾乎除了一張破舊的小床和一張疊滿童話書的破舊椅子之外就沒有什麼家具了。
很難想象,這位曾經金枝玉葉的大小姐會在這間矮小破舊的廢塔頂中屈身到十四歲,這本是一個女孩如花似玉、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因為親生父親的癲狂淪落到這步田地。
鐵門後慢慢露出一張瑟瑟發抖的小臉,安妮膽怯地抬起眼皮匆匆掃了一眼之後又快速地垂下頭,噙著淚花問:“你們真是來救我的嗎?”
程池俯下身摸了摸她頭上烏黑柔順的長發,溫聲道:“哥哥是來帶你離開的,但離開之前,你可以答應哥哥一個小小的請求嗎?”
“什麼請求。”
程池指著床邊的玩偶:“可以將那隻白色的兔子送給哥哥嗎?”
沈韻扭過頭,那張低矮破舊的小床上有不少的卡通的毛絨娃娃,但要屬娃娃之中最詭異的一隻,一定是程池所指的白色兔子。
那隻白色兔子眼睛被細細的黑線縫上了,就像一對猙獰可怖的傷疤。兔子一隻耳朵上染著一點紅色油性顏料,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油漬汙垢,這隻兔子長得怪誕又難看,與床上擺放的其他神情可愛的娃娃顯得格格不入。
安妮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怔了一下,一雙栗色的大眼睛溢滿了猶豫與無措。
程池靜靜地看著她:“有什麼難處嗎?”
安妮不安地啃著手指,眼神歉疚:“對不起,這是我母親清醒時給我留下的唯一遺物了,我一直留著它當作對我母親的念想,所以我不能贈予你了。”
程池諒解地笑笑,隨即又抓住她口中一個極為關鍵的點:“清醒時……是什麼意思?夫人在世時得過什麼病嗎?”
安妮用一種極為吃驚的神情看著他:“您不知道嗎?母親她著我的小妹妹瑪利亞時因為壓力太大,精神很緊張,父親當時出國求學家裡的下人照看不周,所以母親……她最終還是瘋了。”
“母親的病時好時壞,她清醒時還能溫柔地叫我的名字,給我和瑪利亞唱歌,可發病時的她就像魔鬼一樣,會不著寸縷地跑來跑去,會虐待毆打自己的侍女。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她。”因為沉浸在回憶中的緣故,安妮的臉上也浮現出驚恐的眼神,聲音發抖:“她就像一條隨時會將人撕碎吞咽進肚的瘋狗,我們大家都害怕她。不,不光是她,還有我的妹妹。因為母親是孕期瘋掉的,所以這瘋魔的血液像瘟疫一樣也傳輸給了她。隨著她年齡的增長,症狀也愈來愈明顯,我們都害怕極了。”
說到這裡,安妮停了一下,神色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剛恢複正常的聲音又染上了幾絲哭腔。
“不久後,父親回來了。得知母親與妹妹的狀況後,他一言不發,將母親關進了地下室裡,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她了。”
程池聽完默默地遞給女孩一張紙。
安妮雙手接過:“謝謝。”
安妮心不在焉地用紙巾擦拭眼淚,神色堅決:“如果您真是母親生前派來拯救我的,那就請你們帶我離開這裡吧離開這個地獄。”
“我的父親一直在做不好的事情,他殺了我的母親和妹妹,我看見他將她們的身體器官放進密封盒裡。從那天起,我就知道他隨時都會像殺害我母親與妹妹一樣殺了我。而且我感應地到,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