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嵐本在閉目養神，但周圍突然變得很冷。

他睜開雙眼，隻見房間內的地板、桌麵和牆壁上，都覆蓋了一層薄霜。

杯子裡的水結冰了。

夢境的時間背景是夏末，不應該會這樣……

他掀起被子，下床，赤.裸的腳踩在結霜的地板上，有些涼。

還好這裡是夢，如果是現實的話，他怕是已經被凍得走不了路了。

夕嵐披上外套，打開房門，客廳裡的霜還要厚幾分。

思索了一下，他還是去看了眼隔壁房間的禾慧晴。

女孩凍得嘴唇發紫，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這是夢裡，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夕嵐告訴自己。

他關上禾慧晴的房門，出了套間。

酒店走廊已經化為冰天雪地。

感受到這夢境中的嚴寒，夕嵐心中詫異。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這是誰做的”，而是“結冰的水是哪來的”。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因為他發現，走廊裡飄著淡淡的霧。

霧是無味的，但好像有顏色，還很潮濕。

夕嵐靠敏銳的色感判斷，這場霧的霧氣是淡灰色的。

不是自然形成的霧。

他心下一沉，走向隔壁去敲夏燁他們套間的門，卻沒有人回應。

於是他將影子滲入房門的縫隙，從裡麵把門打開了。

令他震驚的是，這間套間裡沒有冰雪，反而長滿了帶著鋒利荊棘的暗綠色藤蔓。

夏燁就倒在客廳角落裡，雙腿被荊棘纏住，腰側在流血，看起來傷得不輕。

“你的急救箱都碎了！”夏熒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跑過來，“我隻拿到這些，你彆亂動，我給你包紮！”

“彆管這些有的沒的了，趁汙染還沒擴散，你快出去！”夏燁捂著腰側的傷口，咬著牙說。

“我能出哪去？！”夏熒惑沒管他的話，拆開繃帶就開始往夏燁身上纏。

“你個脆皮研究員，我要是走了你不出一小時就能玩完！”

夕嵐走過去，想幫他們，但他的雙手從他們身上穿過，甚至沒有擾動一根發絲。

……他被夢排斥了。

這裡是做夢者最深刻的記憶之一，不容他人插手或修改，所以他成了旁觀者。

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旁觀者。

夕嵐皺眉，若是一遇到關鍵結點就這樣，他該如何喚醒他們？

夢境中，受傷倒地的夏燁已經接受了包紮，但依舊血流不止，他的衣服綻開大片大片的鮮紅，附近的藤蔓也被染成的暗紅色。

“血止不住，該死的，你沒打凝血因子嗎？！”夏熒惑手忙腳亂地翻動她找到的藥品。

“上個月打的……”夏燁臉色慘白，聲音也有氣無力。

“你現在還能用什麼藥？腎上腺素行嗎？”夏熒惑問。

“……你要是想看我回光返照然後涼涼，可以試試。”夏燁想扶額，卻發現自己沒有抬手的力氣。

“……嘖，研究院真是的，這麼多年還沒找到根治血友病*的方法。”夏熒惑彆無辦法，隻能去廚房拿來菜刀，試圖砍斷周圍的藤蔓。

“現在的情況救護車過不來，你等著，我試試能不能帶你出去。”

“彆管我了……”夏燁氣若遊絲，“我走不了了，你找機會離開這裡……”

“閉嘴啊混蛋老哥！”夏熒惑繼續砍藤蔓，“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嗎？！”

“好啊……熒惑聰明漂亮，自信勇敢…身.體也很健康，一定能活下去，長命百歲……”

“……我tm謝謝你啊！”

夏熒惑繼續砍了一會兒，菜刀卷刃，她也逐漸失了力氣。

“……要是我們隻是普通人就好了……”她無力地坐在地上。

因為大幅度行動，她身上的傷口也在流血，但此刻已經沒有多餘的繃帶了。

“如果你不是研究員，我沒有翹課，是不是就不會遇到汙染了……”她說。

“……或許……”夏燁無力地閉上眼睛。

可如果之所以被稱為如果，正是因為，那是沒有發生、且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的事。

“……”夕嵐試著用影子包住他們的傷口，用來止血。

但他失敗了，他這個人，連同他的異能一起，在這個夢境失效了。

“……”他莫名感到有點生氣。

這時，氣若遊絲的夏燁突然悶哼一聲，咳出一口血。

“？！”夏熒惑嚇了一跳，“你還受了內傷？！”

“咳……咳咳……”夏燁不斷咳血，像是要把自己體內的血都咳空一樣。

“彆咳了你！”夏熒惑很著急，“你再咳……再咳就要當場死了你！你就這麼急著去見閻王嗎！”

“……熒惑，去找歌者……”夏燁依舊虛弱，但聲音好像沒有那麼無力了。

“？你……”

“我短時間死不了了。”夏燁說，“快去找歌者，他那裡是安全的，快去！”

“……”夏熒惑這時才發現，客廳的地板上全是血，按這個出血量來看，她的哥哥，夏燁，已經失去八成的血了。

正常人這樣早死了。

她大概明白了什麼，站起身來，“那你先撐著，我去找歌者來救你！”

覺醒異能的過程不一定是安全的，周圍的汙染物那麼多，一個不好，剛覺醒完的異能者就要變汙染物了。

她要去找歌者，如果歌者也被困在這棟酒店裡，起碼可以抱團，還能控製一下夏燁的汙染值。

“我叫你找人沒叫你把人帶來……算了……”看著已經跑出去的妹妹，夏燁歎了口氣。

夕嵐試著拍拍他的肩膀，令他驚訝的是，他居然可以碰到夏燁了。

而被拍了下的人抬起頭，愣了一下，“你是……熒惑的同學，夕嵐？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需要幫助嗎？”夕嵐跳過這個提問。

夏燁搖頭，回答：“不用，我已經成功止血了，你也快走吧，這裡不安全。”

“我是異能者，暫時不用擔心這些。”夕嵐說，“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原來你是異能者，怪不得能平安走到這裡……”夏燁感覺哪裡有點奇怪，但在夢境的作用下，他忽略了那些不和諧的點。

“大概是淩晨四點開始，房間裡的裝飾塑料花突然變成了真花，還開始瘋長，我和熒惑在這過程中受傷了。”他說。

“其他房間也有塑料花，外麵情況怎麼樣？”

“走廊結冰了。”夕嵐回答。

“那是霜寒的異能……”夏燁神情凝重，“壞了，他平常能把異能收斂的很好，現在波及到四周，怕不是失控了……”

“變異花不是他的對手吧。”夕嵐說，“有彆的東西引發他失控嗎？”

“我不是很清楚，咳咳……”夏燁扶著牆，試圖站起來。

但他失敗了，還吐出一大口血，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像死人一般。

“彆動了，你現在做不了什麼。”夕嵐按住他，“再吐血的話，就算覺醒了異能也撐不住。”

“……好，我不動了……”夏燁重新靠到牆上。

“我感覺這不是普通汙染，外麵還有其他異常嗎？”

夕嵐回憶了一下，回答：“起霧了，淡灰色的，不像正常的霧。”

“……那片霧的範圍有多大？”

“我也不清楚，目測整個街道都有吧。”

“……42。”夏燁長出一口氣。

42沒有回應。

“這附近的信號都被截斷了嗎，是有預謀的啊……”夏燁皺眉。

“嗯？”夕嵐歪頭。

“淡灰色……汙染藥劑是黑的，稀釋後就是淡灰色。”夏燁說，“如果不出意料，這裡的一切異常都是汙染藥劑造成的……

“有人放了信號乾擾器，再用造霧器將汙染藥劑變成水霧，投放到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