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最後一人坐上離去的車,夕嵐才將木倉還給晏秋辰。
“我的手有點麻,以後可以換後坐力更小的嗎?”他問。
“……以後不許你奪木倉。”晏秋辰拿回手木倉,木倉還有些發燙,不管是木倉管,還是握把。
“可是我木倉法好,隻是換子彈不熟練。”夕嵐說。
一開始的時候,識之殿堂一直在他腦海裡哭,邊哭邊教他換子彈,後來就哭累了不出聲了。
“……”晏秋辰看著他,少年的眼眸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他突然有點不敢直視這雙眼睛。
許久之後,他說:“少多管閒事。”
但夕嵐依舊看著他。
“搭檔的事不能算閒事。”
“……”
“我說,你們能來幫忙嗎?”顧笑寒冒出來,“幫忙燒下骨灰行不行?”
“來了。”夕嵐應了一聲,跑過去。
“……”晏秋辰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
夕嵐用影流搬起一具屍體,放進焚化爐。
工作人員或是在往爐裡倒燃料,或是在鏟骨灰。
“看不出來,你下手很狠啊。”顧笑寒戳了他一下,“替裁決者殺人,不覺得難受嗎?”
“他們不是人了,是外形尚未變全的汙染物,我不難受。”夕嵐回答。
“騙人,哪怕再怎麼安慰自己,心中也是會難過的。”顧笑寒說,“你又沒有受過裁決者的訓練,晚上難過得睡不著覺怎麼辦?”
“……可晏先生比我更難受。”夕嵐說,“他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但悲傷與痛苦是能刻在骨頭裡,融在呼吸中的,我能感覺到。”
“……哦。”顧笑寒打開一桶新的燃料,說,“晏秋辰真好命。”
“嗯?”
“沒啥。這一具快燒完了吧,你再去搬一下。”
“好。”
……
焚化屍體的過程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夕嵐搬完最後一具屍體,向晏秋辰的方向走去。
晏秋辰正在和伊甸的愛人交談,那人捂著半張臉,將一枚戒指交到晏秋辰手裡,而後,接過手木倉。
夕嵐腳步一頓,然後快步跑去。
“砰!”
溫柔儒雅的男人倒在地上,濺起泛綠的血花。
夕嵐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半張臉,連同膝蓋以下,都變成了樹木。
“……他……”
他怎麼突然就……
“嗚哇……”識之殿堂抽泣,“好慘……他保護大家的時候和蒼蠅接觸了,在兩小時前就被完全汙染,但一直撐著,因為一旦他死了,異能化出的藤蔓都會消失,那些屍體裡的蟲子會出來。”
“……”夕嵐彎腰,撿起落在綠血裡的手木倉。
“那個不要了。”晏秋辰說,“把他的屍體送去焚化爐吧。”
“……他有留下什麼嗎?”夕嵐問。
他和這個人並不熟悉,隻是見過幾麵,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但這個人是伊甸的愛人,還是一位善良的人,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把結婚戒指留下了。”晏秋辰回答,“還有一句遺言,給伊甸。”
“是什麼?”
“這不關你事,我會轉告給伊甸的。”
“……”夕嵐莫名有點不開心了,不像悲傷,也不像生氣,是很複雜的情緒。
“我去燒他。”他用影流拖著屍體,走向焚化爐。
“媽媽,我知道他的遺言是什麼。”識之殿堂說,“不是非常好的遺言,你想聽嗎?”
‘……說吧,我會傳達給伊甸的。’
“他說,伊甸就是個理想主義的老媽子,他從來就沒有愛過她,隻覺得她惡心。”
“……”放屍體的影流頓了一下。
……真是個笨蛋,這種話,誰都能聽出來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