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嵐一時之間沒有聽懂。
他們都知道,保持在14.00的汙染值是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是假的。但所有人都相信檢測儀和裁決者的判斷,除了晏秋辰和夕嵐自己,沒有人覺得有異樣。
夕嵐不知道自己汙染值穩定的原因。
唯一能肯定的是……
“我沒有‘把自己的汙染值變成14’這個意識,不是我主動做的。”他說。
“但是或許是被動,或者其他什麼?我不清楚。”
“……”
晏秋辰靜靜地看著他,久久沒有言語。
許久之後,他伸出雙手,將人緊緊地抱緊自己懷裡。
“?”突然被抱住的夕嵐愣了一下。
不過他沒有愣太久,就伸出因為穿的厚而顯得有點短的手,回抱過去。
厚重的穿著並不適合擁抱,衣物模糊了人的身形,也隔開了人的體溫。
像抱了一團帶芯的軟棉花。
夕嵐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晏先生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晏先生為什麼突然提起他的汙染值,他隻知道擁抱可以給人信任感和安全感。
對雙方都是。
抱了很久後,晏秋辰開口了。
“彆去那個地道。”他說,“彆去。”
“……那裡很危險嗎?”夕嵐小聲問,“如果很危險的話,我不會去的。”
“……嗯。”晏秋辰微微點頭,“很危險。”
“那我不去啦,你也不要去哦。”
“嗯。”晏秋辰抱得更緊了。
“……晏先生,你一晚沒睡都是因為這個嗎?”
“……對。”
“太胡來了,我又不會半夜夢遊去那個地方。”夕嵐在他背上捶了一下,“而且為什麼不早點說呢,總把事情爛在肚子裡,會胃潰瘍的。”
……胃潰瘍?
好形象的比喻。
晏秋辰笑了。
“以後不會了。”他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酸澀,“以後不會了……”
“那回去吧。”夕嵐說,“你必須睡覺了,明天白天,要是困的話,也可以在我影子裡補覺。”
“嗯。”
說完這些後,兩人又抱了一會兒,便牽著手往樓下走去。
夕嵐走在前麵。
他覺得晏先生實在是太幼稚了,明明心中有萬千思緒,卻隻說出一絲,不敢表現自己的感情,也不敢透露出對他人依賴。
像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樣,明明在彆人眼裡,甚至在夕嵐從前的認知裡,他都是那個薄情靠譜的晏裁決。
晏秋辰走在後麵。
他覺得夕嵐太單純了,不,是太在乎他人的感受了。
對於那個地道,夕嵐明明有萬千疑問,卻不發一言,生怕這個問題會傷到他。
……他也隱瞞了一件事。
地道對所有人來說,都很危險,但獨獨不會傷害夕嵐。
因為,那個地道中的環境汙染值,是14.00%,從地下一米到地下三十米,都是14.00%。
他沒有說出這件事。
他害怕了。
他害怕那個地方和夕嵐有關,他害怕那裡是夕嵐的家鄉,他害怕夕嵐在進入地道後就不會回來。
如果是以前,他還會自我麻痹,說不讓夕嵐靠近地道是為了防止兩個未知汙染物聯合甚至融合。
但現在,他無法讓自己相信這個理由。
他知道,他所做的,是為了私情。
晏秋辰牽著夕嵐的手,握得更緊了。
夕嵐也感受到了手上的力度,緊緊地牽著他。
隔著手套,他們手中的觸感都是粗糙而冰涼的。
但心中是柔軟與溫暖的。
二人就這樣保持著靜默與溫柔,回到二樓的辦公室。
然而,辦公室內的景象令夕嵐大驚失色。
——雲霄和寧紅不見了。
所有東西都在,睡袋,外衣,甚至雲霄放在睡袋旁邊的手木倉,都在。
隻有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