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拿出來啊!”孫與之猛拍他,“管他是什麼,丟下去就完了!”
周民臉色慘白:“是一個金屬的小狗牌,手工製的,有點粗糙,但很新,我和雲薑以為是這兩天有人帶著寵物上山不小心弄丟的,就撿了準備拿到山下的失物招領處去,東西不在我這……在雲薑那裡。”
司見塵:“……”那還說個鬼。
不知道是時間過了五點,天快要亮了,還是那個金屬小牌就是黑影要找的東西,聽到周民的話,本來被“雲薑”抱住趨於安靜,除了伸爪和他們打地鼠以外沒有多餘動作的黑影突然狂暴,身上的黑霧火焰般衝天而起,屋裡驟然起了一陣陰風,二樓過道上唯一亮著的壁燈“滋滋滋”閃了幾下,徹底滅了。
“不要!不要!!不可以!”尖細的聲音嘶啞的叫喊起來。
借著一樓窗戶透進來的天光,司見塵看到抱著黑影的雲薑變了樣。
她臉上的皮膚一點點剝落,露出慘青色的真容,身形縮小,看上去隻有七八歲,身上的衣服變得又臟又亂,兩個黑洞洞的眼睛裡流出粘稠的液體,像兩行血淚掛在青灰的臉上,張開的嘴腐爛了一側,幾乎要咧到耳根,占據了整張臉三分之二的麵積。
司見塵有點慶幸過道裡的燈滅了,不然被樓上幾個心理脆弱的大學生看到,保不準被嚇出點什麼毛病來。
沒保護好普通人,照樣要被師父拎去後山當冰棍守雪域。
就這麼幾秒鐘間隙,黑影猛地竄高,身軀膨脹,有了剛才周民的猜測,司見塵從它龐大的身軀裡勉強看出了點他真身的樣子。
應該是犬靈,但因為發狂的緣故,現在更像一隻巨大的野獸,原本立在身前的兩條“手”前端也長出了尖利的爪子,裹著滾滾黑煙高高舉起,朝二樓拍去。
李宣他們不清楚一樓的情況,過道的燈滅了,整個客廳又被怪物身上的黑霧淹沒,他們縮在欄杆邊不敢動,迎麵突然來了一陣風,有什麼東西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轉瞬就到了麵前。
“錚”一聲!
最靠近欄杆的孫與之跌坐在地上,黑影巨大的利爪帶著寒入骨髓的氣息,隻要再往前一點就能把他整個撕爛。
司見塵擋在他麵前,手裡多了一柄長劍,架住了黑影的爪子。
黑影力量巨大,司見塵感覺自己快被壓趴下了,咬牙切齒朝呆掉的幾個人道:“進屋去!彆出來。”
“好……好……”孫與之臉皮被隔空刮得生疼,連滾帶怕後退。
支曉膽子大得很穩定,什麼也沒說,利索地扶起李宣和周民一起進了屋。
黑影更加生氣,舉起爪子就往關上的房門猛拍,被司見塵攔了下來,爪子和劍身碰撞在一起,摩擦出錚然的火花。
“吼——!”
黑影被司見塵激怒了,咆哮著又脹大了一倍,腦袋幾乎頂上二樓的天花板。
抱著黑影一直在企圖安撫它的小女孩阻止不了它,也開始放聲大哭。
說是哭,更像是尖嘯,高頻的聲音震得屋子裡幾個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下一秒,攻擊司見塵的爪子轉了方向,一巴掌把抱著自己的小女孩橫掃了出去。
小女孩張著嘴像個破布娃娃一樣飛出去,黑影的爪子緊隨其後,要把她拍扁在牆上。
已經認不出夥伴了嗎。
司見塵來不及過去,瞳孔緊縮。
一隻手接住了小女孩。
說是接,其實是提。
司見塵的師父單手提著小女孩的後頸退到黑影攻擊範圍外。
小鬼瑟瑟發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捏個魂飛魄散,她偽裝成雲薑,第一眼見到這個老人的時候就被他身上恐怖的威壓嚇得不敢動彈,差點現了原形。
然而她隻是被輕輕的放下了。
枯枝般的手指離開她的後頸,沒有傷害她分毫。
“師父,這隻已經徹底發狂了!”司見塵大聲道。
黑影攻擊不到小女孩,繼續想要闖進李宣他們的房間,司見塵應付的越來越困難,格擋時來不及回防,被黑霧冷不丁抽到腹部,“噗”一聲差點把胃吐出來。
等犬靈繼續凶化,天亮前所有人都得交代在這裡。
早知道不放它進來了,剛進門的時候小小一個影子,還貼著牆,加上屋裡那隻一直在找東西,情緒還算穩定,他本意是兩隻一起找更快,找到了雙雙離開,什麼都不驚動,完美。
誰想到這東西執念那麼深,還套了個時間限定的buff,說發狂就發狂。
司見塵被抽了好幾下,終於覷到機會,閃身到了黑影近前提劍迎上它的爪子,反手一絞削下來一大片黑霧,單膝跪地將它一隻爪子牢牢釘在了地上。
黑影的吼叫聲裡夾雜了痛苦的嘶鳴,攻擊變得雜亂無章,也變得更加瘋狂,仿佛不把所有東西撕碎不足以平複它的怒火。
司見塵幾乎要按不住劍,他再不猶豫,斂眸咬破手指順著劍身往下一抹,原本暗沉的劍瞬間光華流轉寒氣四溢。
“——除靈。”
淺色的光華順著他手中的劍覆蓋上黑影,張牙舞爪的黑霧像火遇到了水,掙紮一下都來不及就被悄無聲息地撲滅。
黑影察覺到了什麼,驟然發出絕望的悲鳴。
“哎,等等。”
身後傳來一聲淺淺的歎息,一隻手越過司見塵的肩頭按在他劍柄上,流動的光華被強行止住。
支曉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樓,白衣在翻湧的黑霧中獵獵作響,發絲飛舞,露出的明淨臉龐冷若冰霜,卻帶著一種柔和的悲憫。
她一手按住司見塵的劍,一隻手向前舉起,黑影像是受到某種召喚,慢慢停止狂亂的掙紮,腦袋遲疑地垂下來,貼上了支曉的掌心。
司見塵隻覺得腦子裡轟一聲,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閃過。
他腦子裡第一個想法是,難怪膽子這麼大,果然是同行。
再睜眼的時候,周遭換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