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是小偷——”有人大喊。
他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地伸手去攔那個跑過來的人,隨即胸口一痛,他愣了一下,低頭去看的時候看見刀再次捅進了他的腹部,他捂著肚子,伸出的手慣性地想要抓住小偷,對方慌忙的推開他,染血的刀掉落在地上。
林執踉蹌了兩步,但他沒有立刻倒下去,因為他看到了秋穀。
那一瞬間,真正的恐懼才躥上心頭。
糟糕,他想,不能讓她看見我。
他想躲,卻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倒下去時後腦撞到地麵的疼痛讓他瞳孔緊縮,他徒勞地睜著眼睛看向上方圍過來的人,很想看清楚其中有沒有秋穀,也很想爬起來躲去沒有人的地方,但他動不了了。
秋穀和他分手後搬離了出租屋,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也拒絕再見他,他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了,直到有一次外出辦事需要很早出發,他提前出門,居然在地鐵站看到了秋穀。
她沒有看到他,冬天厚厚的圍巾擋掉了她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安靜的等著列車進站。
林執拉起圍巾也遮住了自己半張臉,隔著兩節車廂和秋穀一起上了車,車裡人不多,他沒有找位子坐,拉著拉環站在角落裡,越過車裡零星站著的人時不時看一眼秋穀。
她看上去好像過得不錯,眉眼間也沒有了和他在一起時的冷漠和焦慮,變得溫和舒展。
他有些欣慰,更多的是酸楚,那就好,他想。
那之後他每天早起,一周裡總有那麼一兩次運氣好能見到秋穀,能在人群裡遠遠看她一眼他就滿足了。
今天算幸運,還是不幸呢?
夏蟬閃著翅膀從眼前飛過,生命行到死亡的終點,耳朵裡鳴響轟隆,一個聲音柔聲跟他說話:“看清楚了嗎?”
他發不出聲音,在意識裡點了一下頭。
看清楚了,在他伸手去攔小偷的時候秋穀已經上了車,列車開走,她沒有看見不遠處騷亂的一幕,沒有目睹他殘酷的死亡。
現在他可以安心的走了。
一雙手覆上來,纖細溫熱的五指蓋住了他的雙眼。
林執最後聽到的是支曉低低的聲音,像一句歎息:“花開花落,總會有相逢的。”
他終於可以瞑目。
……
支曉站起身,周圍的景象開始崩塌,域主人往生,念域要消失了。
她輕輕戳了一下埋首在她肩膀瑟瑟發抖的小鸚鵡:“是他嗎?小黃。”
鸚鵡瘋狂發抖,舌頭都伸不直,點頭點出了咯咯咯的聲音,死死的挨著她的脖子。
支曉看著蹲在林執麵前的男人,隻能看到對方一個發頂。
遇到殺人事件他毫不驚慌,蹲著的姿勢稱得上閒適,兩隻手臂搭在膝蓋上,垂首的樣子像在看著什麼好玩的事物,聲音雖然模糊,但也是閒適的:“遇上我不知道算你好運還是倒黴……可彆被那些討厭的家夥當凶靈除了啊。”
他半抬起頭,支曉隻看到他帶著笑的唇角,周圍一切轟然崩塌,念域徹底消散。
*
淩晨十二點多,東蕪市二環地鐵二號線的末班車上人很少,車窗上倒映著零星分布在個車廂內乘客們疲倦的臉,有的在低著頭刷手機,有的閉著眼睛瞌睡。
列車到了寧合明路,沒有任何人上下,車門打開又關閉,繼續往前。
誰也沒注意到最後一節車廂裡悄無聲息的多了幾個人。
其中五個昏昏沉沉的倒在座椅上,臉色蒼白,一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眼神有點懵,列車驟然加速讓他差點沒站穩,連忙拉住了吊環,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小聲嘀咕:“我的媽呀終於出來了……我要睡三天壓壓驚。”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有沒有曠課吧。”襯衣上有可疑血痕的高個男人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從兜裡掏出手機走到門邊去打電話。
最後一個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生,半靠著欄杆很困的樣子,打了個哈欠就閉上了眼睛。
列車在前行中搖晃,她似乎睡熟了,順著欄杆就要往下滑,被人攔腰扶住。
“嗯,救護車準備好,五個都活著,我們沒事……待會兒到站了再說。”封行掛了電話,手臂虛虛地環著支曉,一隻手繞到背後小心地托住她的後腦勺,讓她往前靠到自己肩膀上。
中途抽空甩了個“閉嘴”的眼神給司見塵。
司見塵:“……”好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