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遊一大早就到了將軍府請平安脈,結果被告知魏將軍早早的去了城外。
平安領著他到了後院:“方太醫,將軍交代過了,讓您給沈公子看看。”
方陵遊有些驚訝,一向形影不離的兩個人怎麼會如此?難不成傳言為真…
這般想著,他隨著平安到了長亭,沈初正坐在亭中擺弄著桌上的棋子,時而蹙眉,時而帶笑。
方陵遊抬眸仔細的看了看,覺得有些奇怪,以往來診脈他並沒有看清沈初容貌,如今一見竟猶如故人歸來。
沈初見來人,朝他笑了笑:“敢問可是方太醫?”
方陵遊微微行禮:“見過沈公子。”
“不過一介草民,太醫快請坐,平安,將房裡的溫茶取來。”
平安應了一聲離開長廊。
沈初拿出黑子放好:“方太醫會下棋麼?”
“略知一二。”
沈初大喜過望:“那真是太好了,昨日將軍塞給我一本棋盤劄記,我實在是……”
說到最後,沈初已是滿眼愁色。
方陵遊這才看向棋盤,本就是一局死棋,也怪不得沈初糾結。
“沈公子,若不喜歡,不必勉強。”
沈初笑了笑,手指探入棋簍,白子重新落定:“不過是閒來無事,方太醫莫要笑話才是。”
白子落在天元,棋盤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之局。
“方太醫,成敗往往在細枝末節處。”
方陵遊臉上表情如常:“下棋本是陶冶性情,沈公子,該為你診脈了。”
“那就勞煩方太醫了。”
等到平安把溫茶弄好端出來,院子裡已不見方陵遊。
他把茶水放在桌上,看向趴在桌上拾起棋子,一個個的投進棋簍,動作一點都不溫柔,平安忍不住急了:“沈公子,這副棋盤可是將軍特製的,你心情不好也彆拿它撒氣。”
沈初聽罷,手上動作還真的輕了,但還是話不饒人:“你怎麼知道我生氣了?又偷聽我和將軍的牆角?”
平安立刻反駁:“府裡都快傳遍了,你再惹將軍生氣就要被趕走了。”
“你不是最希望我離開將軍府,如此一來你也應該高興。”
“我…我…”平安一時啞然。
沈初抱著茶壺暖了暖手:“我回屋休息了,勞煩小平安去廚房幫我要碗熱湯麵。”
“知道了。”
“多謝。”
平安哼了一聲,快步離開長亭。
長亭中隻剩沈初一人,桌上的棋子被他悉數裝好,整了整衣領,朝著後門方向走去。
後門小巷早已停好了一輛馬車,沈初剛掀開簾子一角,就被人一下撈了進去,他腳下不穩,直接落到那人懷中。
“要我帶你出城,就這般磨蹭?”
魏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沈初也不掙紮,趴在他懷裡笑道:“怪不得我,小平安一直跟著我呢。”
魏征將他微微扶起:“方陵遊與你是舊識?”
沈初愣了愣:“將軍為何這樣問?”
魏征坐直身體,把一旁的湯婆子塞給沈初:“路程顛簸,坐穩了。”
“哦……”沈初抱住湯婆子老老實實的窩在一處。
一路上,魏征裝作閉目養神,靠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沈初便抬眼仔仔細細的把他看了個遍。
手指抬起,虛空描摹他的輪廓,都道魏將軍若是從文定是一個翩翩世家公子,沈初的手離他更近些,想要觸碰到。
手指被突然握住,沈初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他嚇了一跳,眼中閃過慌亂,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了。
魏征隻當沒看到他慌亂模樣,將他的手一寸寸包在手中:“那些藥還是有些用處的,手不似往日那般涼了。”
沈初恢複笑臉:“受了那麼多折磨,要是無用,我定要把開方的大夫打一頓了事。”
魏征付之一笑:“打人的事無需你親自動手。”
沈初有點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是不是快到了?”
“嗯…”
話音未落,馬車緩慢停下,沈初掀開簾子,隻看了一眼,便快速甩下簾子往馬車內靠了靠,擺明不願意出去了。
魏征側目問道:“怎麼了?”
沈初暗自握緊手心,神色卻如常:“馬車顛簸,有些難受。”
魏征眼眸一暗,掀開簾子先行下了馬車。
馬車內隻餘沈初一人,他蜷縮一團,不受控製的顫抖,手心很快便留下幾道深淺不一的指甲痕。
這個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有時候熟悉的地方帶給人的不是懷念,而是痛苦。
魏征看著眼前的荒涼小苑,周圍雜草叢生,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早些時候他來過一次,就連院中梅樹都猶如枯木,不曾開過花。
他立在門口處,回身望向馬車,還是不見沈初下來,猶豫一瞬快步走向馬車。
掀開簾子一角,正好碰到沈初的手,魏征還未說話,見沈初臉色蒼白朝他伸出手:“勞煩將軍扶我。”
魏征沒動,沈初笑道:“怎麼了?將軍不是要帶我看景麼?”
魏征心裡不是滋味,他握住沈初的手,輕聲道:“對不住。”
沈初乾脆推開他的手,自己下了馬車,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跪在地上,魏征慌忙攬住他,又被推開。
沈初整了整衣服,目不斜視的走向那小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