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聲音霽風明月，淡淡地說了句：“無礙。”

瓊南卻滿腦子都是他那雙如秋波般澄澈的眼睛。

她忽然間想起昨日讀的話本來，那小姐初見書生時寫道：“眉黛青山，雙瞳剪秋。隻那一眼，便已經闖入了她那一生幽夢。”瓊南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雙頰，心想還是老師說的對，這閒書果然是看不得。

待那太子殿下與父親進裡屋商議政事，瓊南還是恍恍惚惚的，母親拉著她去泡茶，笑道：“原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沒讓你來，不過你來見見也好，那便是你未來夫婿啦。”

“夫...…夫婿？！”瓊南驚得瞪大了眼睛，抬頭望向滿眼含笑的母親，隻覺自己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不自覺的蠢蠢欲動起來。“可是，我還未到及笄之年。”她越說越是羞澀，聲音也不覺間小了起來。

母親撲哧笑道：“又不是今日，你這般心急？”她裝模作樣地思考半晌，“嗯，成親的日子還得由當今聖上決定呢。”

瓊南大驚，慌忙辯解道：“沒有！才沒有！”

那太子殿下離開時，瓊南依舊縮在母親身後，她故作鎮定地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鞋，又飛快的偷偷瞄兩眼未來夫婿，倆人似乎談的很順利，少年臉上隱隱帶上了幾分笑意。

那時尚在春分時節，南枝微顫，春水駘蕩，卻難得京城已有了百花飄香，春和景明的好風光。

話本裡的初見總是在春天的，雲軸成詩，花開滿枝，那書生尋了半生的春天，終於在那家小姐的笑容裡找到了答案。

雖然瓊南尚未見過那太子殿下笑，但她就是執著地相信，他笑起來定比那春光還要明媚。

像是每一個故事的開頭，春閨少女有了一個不可言說的芊芊心結，在微醺的春裡悄悄愛上了蕩漾在眼角眉梢的繁花。

當晚，瓊南便義正嚴辭地拒絕了丫鬟們讀話本的要求，並聲情並茂地朗讀了一個時辰的《孔子》，春桃最後苦不堪言地把書從她手裡奪走，瓊南才笑著作罷。

當天夜裡，那一襲青衫的少年便入了她的夢。

這一夢，便是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