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溝流月,這已經是瓊南入宮的第四個年頭了,她也逐漸摸清了很多東西。
比如太子一年到頭除了睡覺極少回東宮,也未曾找過她或太子妃侍寢。
比如太子妃如母親所言的確是極嬌蠻任性的姑娘,但屬實生了個好模樣,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間有種攝人心魄的美,真似海棠醉日,遠山芙蓉。
宮中生活無趣,雖然兩人寢宮相隔甚遠,卻仍避免不了相見,興許是宮中日子實在難熬,那太子妃一見到瓊南,便像是貓盯住了麻雀,定要揪住戲弄對付一番。小事也就罷了,瓊南並不是強勢的人,也不願節外生枝,通常隻是忍忍也就過去了,但倘若碰上了太子妃脾氣大的日子,那差不多是可以掀了半個東宮的。
春桃輕柔地往瓊南臉頰上上藥,一邊忍不住說道:“小姐,那太子妃實在是欺人太甚,你也不能任人欺負啊!”她憤憤間,力度都大了幾分,瓊南吃痛,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啊呀!實在對不起小姐,我輕些我輕些,”春桃放緩了手勁,半晌,還是忍不住有念叨起來,“她真是煩人,不過是在路上遇到了,也得雞蛋裡挑骨頭,說什麼請安姿勢不標準......”
“罷了春桃,”瓊南出聲打斷,“我們下次看著點,繞著這院子走便是。”
“小姐你就是太好脾性了!”春桃嚷嚷道:“這日子這麼一天天的還怎麼過啊!”
瓊南垂簾,纖長的睫毛掃下一片陰影,遮住了她眼裡的光。
用過了晚膳,瓊南一個人溜達去了後花園。
那是在一處僻靜的假山後,兩年前她在那裡找到了一個秋千。就此,那片無人過問的石林,成了她一個人的秘密基地,連春桃也不曾告訴過。
她時常在那地和小花小草們哭訴,說著說著便簌簌地落下淚來,那是她不曾與任何人言說的委屈。
她在秋千上輕輕晃著,仲夏的天黑得慢,她看著翻湧著橘光的晚霞,溫熱的風吹拂著遠山,草堆裡已經隱隱有了蟲鳴,像是柔聲細語的回應。
每年兩次省親,她總是和春桃串通著報喜不報憂,一是怕父母親傷心,二也是她有心不讓自己想起那些記憶,但是好像越是想要遺忘,越是難過就越是痛苦到難以忘卻。
那又是一年金秋時節,由南方進京的官員進貢了好些桂樹,恰好臨近花期,皇上大手一揮賞賜到了各個宮中,東宮也分到了五棵。
那日秋光正好,瓊南與春桃出門閒逛,空氣中的甜香熏得人心花怒放,瓊南突然來了興致,想著這桂花開著等它凋謝也是浪費,不如找後廚製作些糕點。一行人說乾就乾,熱火朝天地摘了大半盆桂花,興衝衝地奔向後廚。
說來也是緣分,原本這東宮主廚是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也並不會製作南方的糕點,但最近皇上為了統一南方勢力,組織了大批能人誌士進京為官,恰巧後廚便來了位江南女子。
那姑娘聽聞她們的想法,大呼懷念,立刻搬出了自家祖傳的手藝
那姑娘笑盈盈地自我介紹道:“叫我阿柳便是,我和我哥哥一同來京,他在朝廷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