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皇子的不懈努力下，太子終於洗脫了嫌疑從那審訊之地放了出來。

先帝推崇隆禮重法，天子與庶民同罪，所以太子這事也是嚴格按程序規定來的。

終於在一天，瓊南又見到了他，幾天未曾洗漱更衣，他整個人都顯出了難得一見的臟亂，多少有些狼狽與疲倦，隻是那腰杆依舊如鬆般挺直。

瓊南湊在一旁看著，猝不及防又跌入了那雙明朗如水的眸子，她慌忙低下頭請安。

燕聞辭隻是抬眼一瞥，便瞧見瓊南怯生生地躲在那鐵窗旁，眉如墨畫，不施粉黛卻如朝霞映雪，杏眼明仁，她眼裡藏不住東西，此時更是將擔心寫滿了整張臉。不知為何，瞧見她這副模樣，燕聞辭心裡竟感受到了幾分溫情。

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輕聲道：“不必行禮了，我既已被廢了太子之位，你也不再是我的側室。”

她一時間怔住了，說不上是震驚還是苦澀，隻覺心裡悶的難受，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可燕聞辭已被獄卒帶走關押了。

瓊南咬咬嘴唇，唇上傳來的痛感讓她腦子裡清明了一些，一是沒想到皇上竟真如此絕情，二是失落難以平息，從今往後，她與他再無關係了嗎？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稻草垛上，望著坑坑窪窪的牆麵發呆，又自嘲似的笑笑，把臉埋進了膝蓋裡，閉上了眼睛，淚水還是忍不住地落下，染濕一片。

也許對於他來說她什麼也不是吧，一個皇上指婚的安靜的妾室罷了，是她又將自己看重了，他原便是一個溫柔的謙謙君子，隻是她又自作多情地將他習慣的體貼當作了偏愛吧。

春風不解意。

可她害了疾病，將自己的一生都溺死在了春水裡。

瓊南把那話語又咽回了肚子裡。

“可你是我認定一生的夫婿。”

第二日她爹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太子黨羽被這一出荒唐戲碼攪得天翻地覆，在朝廷上連連戰敗不提，還牽連了不少官員性命，他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也逃不過被降了職位，好不容易安頓好家室，才終於得了空閒入宮來見見女兒。

瓊南從未見過她爹哭成這幅模樣，從來風吹不倒雨淋不怕的男人在獄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瓊南無措地拍拍她爹的後背給他順著氣，故作輕鬆的口氣哄道：“好啦好啦，你女兒我這不是安安生生地站在這兒嘛？”哄小孩似的語氣，卻讓父親哭的更厲害。她最怕見眼淚，何況是向來硬朗的父親。

待父親平複完情緒，又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包銀子，又不知從哪裡拉來一個與瓊南年歲相仿的姑娘，毅然決然要帶瓊南回家。

瓊南細細打量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姑娘眼裡嗜著淚花，怯生生地瞥著瓊南，在對上視線時卻又慌亂地轉開。瓊南心裡一軟，這姑娘，像極了她兒時那般模樣。

她爹老媽子似的喋喋不休道：“以前是爹想錯了，覺得宮裡榮華富貴便是好，現在才發覺平安喜樂才是真，趁著你還年輕，找個合適人家再嫁也不遲，實在不行，爹養我們阿南一輩子！”

瓊南隻覺得哭笑不得，打斷了她爹幡然醒悟的長篇大論，問了些家長裡短，得知母親弟弟都還平安，隻是爹爹被降了官職，才稍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