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夕陽西下,紅霞漫天,歸巢的鳥兒在紅彤彤的宛若鹹鴨蛋黃一樣的太陽下比翼齊飛,正是夏末,樹葉綠的發黑,草瘋狂的生長著,一陣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音掠過,引起山林間的小鳥一陣低語。
那是一輛在山間小路上吱吱扭扭的行駛的老舊麵包車。
車的前麵的兩個人在聽著歌,衣著普通,樣貌平平無奇,壓低了聲音,似乎正在討論著一個重大的消息:
“十萬……不……這……”
“不…………十五……”
……
車的後備箱裡有兩個手腳被綁的少年,一個趴在地上的少年中長的黑發有些淩亂,皮膚黃黑,氣息縈亂,帶著厚重的眼鏡,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和一雙白色的被泥土玷汙的板鞋,另一個少年氣息沉穩,皮膚白皙,狼尾的發型有些許淩亂,身著棕色工裝褲純白色襯衫,透明的扣子不知為何解開了幾個,衣衫半解,漏出鎖骨和一片胸膛,她坐在那裡,情況比另一個少年好多了,她在用頭嘗試拱開那個後備箱,因為她看的清清楚楚:那個人沒有給後備箱上鎖。
終於開了一點,他小心的被困在一起的腳將那個少年拱到後備箱邊緣,用被捆在一起的手從嘴裡掏出來一個刀片慢慢的劃開綁住另一個少年的布條,再讓他劃開綁住自己的布條。
他有一個怪癖的習慣,他喜歡在嘴裡含刀片。
這次真的是幸運啊。
他猛的推開後備箱,將那個少年緊緊的扣在懷裡,從車上跳下去。
他在地上,後背被尖銳的石塊和草木磨破,血蔓延了整個後背。
他微微扭頭卻看見停下的麵包車。
他將還有些發懵的被保護的好好的少年從懷裡推了出去,低聲穩道:“快跑。”
“顧青柏那你呢?”
那個少年眉眼間是濃濃的焦急和不可置信。
她已經知道顧青柏是什麼意思了。
“我很快就跟上你的,柳磬,開跑吧。”
顧青柏看著少年的眉眼,溫柔的笑了笑,那笑容那樣耀眼,帶著真誠。
柳磬心裡咯噔一聲,於是轉身朝山林裡拚命的跑,他不知道如何做,隻知道跑。
跑!一直跑下去!跑的遠遠的!
顧青柏就安靜的躺在地上,換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閉上眼睛,聽著耳邊的蛐蛐和青蛙的合唱,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安適。
“死了?”
男聲傳來,帶著淡淡的疑問。
“沒呢。”
顧青柏回應道。
“這麼冷靜?我們可要把你賣了唉。”
另一個男的帶著濃濃的好奇。
“哦,七年前被拐了一次,和你們真有緣。”
說罷,她還把頭轉向那兩名男子,眼神定定。
“你為什麼不起來?”
說罷其中一個身著藍色襯衫的男子用腳踢了踢顧青柏。
“我快死了。”
她抬眸:
“就為了這幾萬塊錢,乾這可以判死刑的活值當嗎?”
這話讓那兩個人都笑了。
“我建議你們去販毒,那東西掙錢,或者去外國,那裡一寸人皮可值八十八萬人民幣呢。”
那兩個人的笑沒有了,他們開始考慮,要不要趕緊把這小孩給轉手賣了。
這山林裡其實是有一個隱秘的製毒場的,叫Healer.。
他們拐來的青少年人乃至青年中年人有一半的人是被扭送到製毒場做試驗了。
幾十年來賺來的錢也不少,要去外國……
穿著藍襯衫的男人沉吟半晌,掏出手機個打電話:
“死了。”
“什麼!你這個混蛋!這次實驗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
“現在國內形式很嚴峻,我也怕啊。”
“那怎麼辦!實驗怎麼辦!”
“我怕濕鞋,你們找彆人吧。”
說完便掛了。
他看向顧青柏,又看向另一個男子,挑眉道:
“賣了還是不管?”
“賣了。”
那個男人扭頭走了。
隻要拐賣來在他們手裡,就是可以貿易的商品,誰在乎道德。
“嘖,給你找個好人家吧!”
那人偷偷的掏出一個小小的老年機塞給顧青柏。
顧青柏愣神。
那人一笑。
……
漫無目的,他這樣不帶停歇的跑了兩天,終於跑出了山林,到了一個小城鎮,他顧不得鬆一口氣,也顧不得麵子,拉住一個人就要跪下去,嘴裡還不停的念著:“跑……報警……跑……”
“你怎麼了?”
被拉住的那個男子嚇壞了。
“報警!有人販子!”
竭儘身體裡最後一點力氣大聲喊道。
便昏迷過去。
周圍圍觀的人都手忙腳亂的報警,將他送到最近的一家醫院裡去了。
於此同時的顧青柏躺在地上,暗淡的眼睛倒映在血泊中。
寬鬆的白襯衫早已被流出的血染紅,她已經疼的快要暈厥。
那人真好心,這是個好地方啊。
真的是將人心玩的十分熟練。
一腳將她狠狠的踹入深淵,又給她一線生機……嗬嗬,算盤打得怪響。
不過他現在隻想著能在死之前把人販子的窩點給警察……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眼中滿是堅定:
季白楊,一定要給我好好活著!
彼時還是二月,寒風料峭,簡陋的水泥洗手台上堆積著的泥土裡冒發出抹翠綠,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這株小草,然後拖著被打瘸的腿找到了他扔在柴垛底下的手機。
手機按鍵很小,但110這三個字一遍就按對了。
撥通。
真貼心,還提早調成了靜音。
“人販子,TA市,DP縣,XH鎮,C村,東部木質倉庫,二十三人。”
他簡短的說完地點後就趕緊掛斷了。
但還是晚了。
買下他的那個人看到了他在用手機打電話。
他叼著煙,隨意抄起地上隨意拜擺放的鋼管,朝她走來。
他的腿已經瘸了,也跑不過男人,他深知這一點。
他很快就被男人一棍子打倒了,力道之大,怕是肋骨都斷了。
他無力反抗,隻能儘力蜷縮身體,將手鐲緊緊的護在懷裡。
意識逐漸模糊,耳邊隱約穿來了刺耳的警笛聲。
真好!
顧青柏閉上了眼睛。
心中除了滿足,還有遺憾……
季白楊……今年還沒一起去黃土高原呢……
“顧青柏!你這道題怎麼又做錯了?”
“顧青柏……我想回家,我不想住宿了……”
“顧青柏,你帶我回家吧!”
“顧青柏!”
“顧青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