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紅帽果真看到大灰狼嘴角的血跡。他果然是吃肉的。我當然不是第一天知道,若是他不吃肉,就不是大灰狼了,那麼我還會喜歡這個不吃肉的大灰狼麼?
她還是向吃肉的情人笑笑:“我剛才吃過了麵包和果醬,我們上路吧。”
小紅帽說:“你喜歡聽鳥唱歌麼?”
狼說:“我喜歡聽梅花鹿脖子斷時發出的悲鳴。”
她果真去找到了梅花鹿,但實在不忍心下手。
小紅帽說:“那麼你確實是不喜歡聽歌的咯?”
大灰狼說:“你喜歡的是一隻不懂音樂的狼。”
小紅帽說:“啊,是這樣。我喜歡的狼是不懂音樂的。”
狼說:“不過你還是一路唱上山吧,我可以聽你的聲音。”
獵人說:“我就在山頂上的棚子裡。你若是不願意再見到他,我會一槍斃了他;你若是帶他見你的奶奶,我會走出來祝福你。”
小紅帽帶著大灰狼來到奶奶門前。再一次端詳自己的情人,發現今天的他臉上的毛發那麼明顯,發現他的牙齒那麼尖銳,發現他的爪子指甲那麼鋒利,發現他的尾巴那麼長。她回望望來時的路,就算想倒回去,也已經暮色四合。
狼說:“你果然還是會後悔的。”轉身走向了森林深處。
獵人站在她身後。
“一開始就知道終點的不止他一個人。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大灰狼,正如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小紅帽,他刻意保持疏離,我故作平淡。我揣摩他的內心,他是不是因為一直覺得現實的渺茫,所以都不肯多向我多袒露一些真心。方才我端詳他的模樣,他依然是那隻大灰狼,隻是我在想,當時是他擔憂我愛不愛他多點,還是我疑心他認不認真更多。”小紅帽歎口氣,笑笑,推開背後的門,“其實本來屋裡沒有人。你沒發現,其實來時的路上,我的腳步和他一樣沉重。”
空蕩蕩的小屋,布置得溫馨而美麗,正適合兩人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