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大娘看她這樣,也愣住了,張了半天嘴不知道說啥。
尷尬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最後以豐收的破罐破摔結束,她搔搔頭坦誠地說:“我隻會縫沙包。”
這點可憐的成果還有賴於小學一年級時的手工課,老師教了縫沙包和釘紐扣。但是豐收現在大咧咧地說自己“會”實在是屬於自信心過於膨脹了,實際上那天她縫的沙包還大咧咧地露著嘴巴,紐扣則歪歪扭扭,如果稍微用力就可以扯下來。
現在在錦大娘的注視下,她穿了針,可是給線尾打結的時候她就露了馬腳——她為了打一個結真是用儘了最大的努力。
錦大娘哈哈大笑,笑得簡直停不下來,咯咯咯好像一個下不來蛋的母雞。
最後她終於肯停下笑了,擦著眼角的淚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豐收的洋相太好笑,因為這淚也有可能是娶了這麼個笨媳婦而落下的悔恨的淚。
“我的傻姑娘呦!”錦大娘的話裡還帶著大笑後的餘韻,“哎,真是沒辦法,咱們也不能要求老扁擔那個粗手粗腳的老漢會拿繡花針。你看,這樣。”她的手指在繡線上靈活地一撚,結就按照她指定的地點一分一毫不差地在線尾安了家。
錦大娘拿了一個小繡繃出來,隨便找了一塊用剩的布頭繃上去,仔仔細細地教豐收針法。她教了最基礎的平針繡和回針繡以及繡花瓣時常用的長短針,這在她看來應該是一教就會的,可是她忘了自己在教的是豐收,接下來她一直保持著高血壓的狀態消磨了一個時辰。
“哎呀,我累死了!”豐收終於放下了針線。放過了它們,也放過了自己。主要是她的頸椎實在是受不了了。
“哎呦,我也累死了。”錦大娘長歎一口氣,拿起豐收扔在桌上的繡繃看了看,針角亂得好像是醉漢的步伐。但錦大娘還不能批評她,因為這是笨丫頭認認真真地繡了一個時辰的成果。
一個人懶,該罵,但是一個人笨還怎麼忍心罵她呢?笨已經很可憐了,再說罵她也隻會能讓她更笨而已,那何必費力讓她笨上加笨?所以錦大娘隻是歎氣,啥都說不出口。
豐收自然把婆婆的無奈看得是明明白白,但她心中毫無愧疚,還在心裡偷偷打趣錦源:相公啊相公,你娶的老婆,德言容工,四德皆空,你可真是虧本啊虧本!
心裡雖然想著不著調的事情,可她的行動還是很乖巧,立馬起身給錦大娘捏肩捶背,並保證一定多多練習,熟能生巧。錦大娘又長歎一口氣,這一次是因為舒心。
吃過午飯,又睡了半個小時的午覺,精神飽滿的豐收覺得有必要抓緊寶貴的冬日午後時光,再做一些更有貢獻的事情。她收拾了家裡的臟衣服,連同皂團和棒槌一起裝在盆裡準備去河邊洗洗。這次出門她乖乖地報告了錦大娘,並說“很快回來”,而錦大娘覺得沒她在自己做活更快,便讓她“多玩會兒去”。
小溪邊,石橋畔,可謂是小村中最大的信息集散地。
豐收剛剛過去找好一個合適的位置,周圍的女人就湊上來笑著說:“聽說你家男人昨天帶你去打獵嘞?小兩口怪膩乎的。”
“是真打獵呀,還是找個小樹林兒你倆……”
“哈哈哈,說啥呢,你個沒臉沒皮的貨,人家小姑娘都臉紅了!”
豐收確實震驚於這些女人們的口無遮攔,聊天尺度大得她一個現代人都有點兒受不了了。在這裡一件衣服還沒洗完,各家各戶的生育計劃差不多已是了如指掌了。
“豐收,你也來洗衣裳呀。”有個輕輕的聲音鑽入豐收的耳朵,她回過頭一看,是一個瘦高的年輕女人在跟她打招呼呢。
豐收眯眼細瞧,認了出來,這是自己的大嫂子鄭氏,至於她的閨名豐收從大哥嘴裡聽過幾次,叫做小荷。
至於是不是荷花的荷,豐收也不清楚,隻是下意識地覺得女人的名字應該是往花朵上靠的。
不過豐收覺得嫂子是肯定不喜歡大哥叫她的名字的,因為大哥人懶嘴巴也懶,叫著叫著把小字吞了,隻嗬嗬地發聲,本來挺好聽的名字讓他念得好像要吐痰一樣。
搜索記憶,這個女人似乎對豐收不算壞,最多就是個不作為。但是想想她的身份也沒啥可作為的,豐收就對她笑了笑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好巧呀,嫂子。”
鄭氏在豐收身邊找了個位置,明顯是想聊天的架勢。
果然她開口了:“豐收,你在錦家過得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