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沒做成,還白白生了一肚子的氣,豐收坐在驢車上抱著熊皮,一句話不說。錦源追了出來,彎下腰把臉湊到豐收麵前,睜著明亮亮的大眼睛望著她,好像想要透過豐收的臭臉上表現出來的一絲絲細節去窺視她心裡的想法。
豐收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伸手推開他,嗔道:“乾嘛啦!”
錦源小心地問她:“生氣了?”
豐收抬起頭看看他,眼中露出怯怯的神情,剛才對那位大小姐的氣都變成了對錦源的慚愧。豐收道:“怎麼辦,我被她的話激到,什麼也沒想就跑出來了,這下全被我搞砸了。”
錦源鬆了一口氣笑道:“這有什麼,隻要你沒有生氣,彆的事兒都好說。這家不成彆家還能賣嘛,難不成天下就她郭記一家了?”
聽著錦源輕鬆至極的語氣,豐收也放下了心,小驢車晃晃悠悠又繼續前行。
日頭從低慢慢抬高,漸漸爬上正中天,兩個人幾乎逛遍了整個縣城,可是那塊漂亮的熊皮仍然擺在車裡。豐收的興頭與日頭正好相反,漸漸的落下去,最後低到塵埃裡。
“怎麼辦,我真的把事情搞砸了。”豐收說著眼圈都有點發紅了。
錦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也沒能預估到現在的情形。
彆的店家都說自己的生意小,怕賣不出去不敢收,偶爾有的說要收的也是抱著撿便宜的心態把價格壓得更低,兩人滿縣城跑得心焦口燥,愣是毫無結果。
似乎眼前隻有這麼一條路了,錦源和豐收趕著小驢車又回到了郭記鋪子的門口。
看到豐收垂頭喪氣的樣子,錦源有些心疼,他柔聲說道:“沒事的,你在這裡等我,我去了很快就來。”安撫完豐收,他很快抱著熊皮再次進入了郭記。
豐收隻在門口五味雜陳等了一小會兒,錦源就出來了,左手捧著一個小布包,右胳膊下夾著一匹絳色的布。豐收迎上前去,這回換她湊在錦源的臉跟前看個不住了,她有些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看著神色不大對。”
錦源沒有推開她,而是抬高了臉讓豐收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豐收拉住了他的胳膊,倔強地說道:“你不肯說,那我就不走!”
錦源無奈,隻得把左手的小布包往前一伸遞到豐收麵前說道:“又少二兩。”
短短四個字讓豐收氣得五雷轟頂、內外俱焚。這個郭家小姐真是欺人太甚,豐收現在想起那個第一眼還暗暗誇讚的女人的臉就恨不得給她兩個大耳光。
八兩碎銀子在豐收的手裡被捏得咯吱吱的響,她要是握力再足一點兒,這些銀子就要被她攥成一整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找她算賬去!”豐收終於還是沒忍住一個轉身,又殺進了郭記成衣鋪去。
看到豐收氣衝衝的跑進來,正在櫃台後的呂掌櫃第一反應是放下手裡的茶杯要往裡躲,他人還沒邁開步子,豐收的行動更快,兩個閃身越過了阻攔她的夥計,一把揪住了呂掌櫃。
“奸商!還我的錢!”
“彆彆彆,姑娘有話好好說。”呂掌櫃哪見過這種陣仗,立馬抱拳求饒。“這個事兒啊,你找我也不行,我也是要聽東家的吩咐。是我們大小姐親口說的,如果你們再回來,出價就隻能是八兩。本來我這個做掌櫃的是有自主決定的權限,可大小姐既然已經親口囑咐了,我也不能違逆啊!”
看到豐收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怒氣,呂掌櫃小心翼翼地從豐收的手裡溜出來,站直了身子壓低嗓音對豐收說道:“姑娘你要是對這個價格不滿意,東西我還原封不動地奉還給你。這一筆賬就當沒有過就是了。我們這裡不收,未必整個安慶縣裡都沒有人收啊。做生意嘛,彆著急,好買家有的是。”
豐收聽出他後麵幾句話似乎是話裡有話,像是在提點她什麼,遲疑著問道:“請問掌櫃您有什麼好買家推薦嗎?”
呂掌櫃卻有些諱莫如深地捋捋胡子,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二,更是把豐收看得摸不著頭腦了。
重新抱著熊皮從郭記鋪子出來,豐收沉聲不語,一直在思考那老頭的兩根手指是什麼意思,她心想:這人總不能是給我比了個耶吧?
錦源看她一直不說話,總是惴惴不安地以為豐收是還在生氣,他也就噤若寒蟬,小心地坐在豐收旁邊駕著車。
這樣來回折騰了半天,早過了午時,街上的人也少了許多。突然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著錦源的名字:“錦兄弟!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