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能燒到明年，那可謝天謝地咯！“錦源笑道：“隻怕今天燒水就要用掉許多呢！”

原來武寶知道今天要燒水泡澡“除晦氣”，興奮的一大早天沒亮就拉錦源起床，兩人一起上山砍了一大車柴火回來。等他們拉著柴回來的時候，碰上了孫寡婦，錦源順口就說要幫孫寡婦也弄點柴。結果被旁邊幾個婦人聽到了，都湊了上來，都說羨慕孫寡婦，武寶就誇下海口也要幫這些人打柴，以至於現在招了這麼一群“鶯鶯燕燕”圍著他不肯離去。

豐收瞧著武寶那個燒包樣，很是無奈，“憑他鬨去吧，反正他有的是精力。”

這邊錦源和豐收乾完了了家裡的活，就拿上了打掃工具往黃村正家裡去了。

今天黃村正並沒有坐在門口抽煙，卻是和什麼人在屋裡頭說話。豐收一疊聲地喊著黃大爺，抬腳就邁進了院門。這時候屋裡的人正好出來，冷著個臉給了豐收一個白眼，豐收一看是老熟人了，正是她“娘家二哥”李大旺。

既然對方先給擺了臉色，豐收也不甘示弱，故意發出哼哼地冷笑從李大旺的身邊掠過。

進了堂屋，看到黃村正正收拾著東西，是些筆墨印章之類的東西。

豐收又些好奇地問：“黃大爺，你們剛剛乾什麼呢？”

黃村正一手抽著煙，一手歸置東西，隨口答道：“沒什麼，李大旺他買了兩畝地，幫他做些過戶文書，蓋蓋章啥的。”

聽到自己的對頭現在過得挺好，豐收頗感不忿，但縱然再不服氣也沒啥話說，隻能撇撇嘴爭取下次扳回一局。

可錦源顯然沒有這樣放鬆的心情，他突然搶上前幾步，提高聲問黃村正：“是哪的田？”

“還能是哪兒，村裡總共也就那幾畝空田了，就是東南角那的旱田。”黃村正嘬著煙嘴，詫異地瞧了一眼有些失態的錦源，突然恍然大悟補了一嘴：“就是你之前也去看過的那裡。”

空氣突然就安靜下來，豐收從未如此清晰地從錦源臉上看到失落、傷心、懊悔這種種令人難過的表情。看到錦源難過，豐收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

“你也甭難過了，他們前兩個月早交了定了，年前把所有錢都結清了，今日不過是來把文書做齊。”言下之意就是勸錦源不必懊惱來晚了，即便他去安慶縣賺了錢回來，也趕不及買這塊地了。

錦源點點頭，將臉上的那份苦澀收回自己內心，依舊露出往日那副溫和的笑容來：“叔，我媽讓我來幫你打掃打掃家裡。”老煙鬥嗬嗬地笑著，臉上的皺紋都要開了花了：“她咋恁客氣，還想著我著孤老頭，你們先進來喝喝茶……”說著領著錦源往裡屋去了。

豐收落在後麵，方才那番話倒是讓她漸漸回過味來了，錦源那時候說有事買地沒買成，轉臉李家就有錢把地給定下了，這錢哪來的還不清楚嗎？

幫老煙鬥收拾完屋子，豐收和錦源都有心事，一路上默默的都不說話。

錦大娘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異常，終於在和豐收一起洗澡的時候，在白色蒸汽的掩護下，錦大娘小心地開口打探：“你們兩個怎麼了？吵架了？”

豐收勉強牽出一個笑容，搖頭否認：“沒有，好著呢，誰跟他吵得起來呀！”

錦大娘笑了，讓豐收轉過身去幫她擦背，“我自己的兒子我能不知道，好的時候是極好的，不好的時候犟得很，能把人氣死。我現在問你，不是我老婆子耳朵長打聽你們小夫妻的隱私，隻是怕你不知道他的性子，開解開解，免叫你們新婚夫婦生了嫌隙。”

聽婆婆說得如此鄭重誠懇，豐收忙擺手再次澄清她跟錦源沒有吵架，接著將在黃村正家裡看到她二哥搶先買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錦大娘聽。

錦大娘反倒是舒了一口氣：“大過年的不值當為這事兒煩心，又不是李家人把把這天下的地都買絕了，隻要咱們一家人勤勤懇懇總還有彆的好營生。”

錦大娘的話就好像是大木盆裡的洗澡水一樣，溫暖地包裹住了豐收的全身。豐收忍不住感歎：“如果錦大哥沒有救我回來，家裡的境況不知比現在要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