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顯然沒有打動郭綠羅,她撇撇嘴笑道:“那好吧,那我再退一步,十四!你說什麼原料,你看看你用的什麼麵料,又用的什麼線。十四你有的賺啦,這樣的貨色放在我們店裡也隻是捎著賣而已,賣不上價的。”
豐收歎了口氣:“那我還是晚上擺夜市賣去吧!我這些香囊是按十五文一個給人家壓了錢的,虧本的生意我也不能做。”
郭綠羅聽她這樣說,很不情願地同意了:“那好吧,那我就十五一個收了吧!繡華,幫忙算錢。”
豐收已經把包裹係好背在了背上,給郭綠羅又行了個禮說道:“不勞郭小姐費心了,我還是自己去買吧。郭小姐的恩情我會記得的。”
看到豐收走得利落,郭綠羅在她背後追上一句:“你可彆以為還能去找憐芳,現在老爺可不準她再私自高價收貨了!”
豐收回身一禮:“多謝相告,我自會想辦法。”這次真的是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這一回換郭綠羅氣得咬牙了,繡華在旁邊用她家小姐方才的話安慰道:“小姐,不必跟她這麼一個鄉下人計較,她就是這麼鼠目寸光,眼睛呀就盯著那一文兩文的,能成什麼事?”
郭綠羅瞥了她一眼,繡華趕忙笑著改口道:“啊,那個,小姐,時候不早了,咱們還要去見周相公呢,彆讓他久等了。咱們快走吧!”
豐收離開郭綠羅主仆,背著行囊在安慶縣城裡轉了大半天,最後還是在上次和錦源一起住的那家客棧下榻。她要了靠近夥房的小房間,房價比之前要少一半。
不過就是這樣豐收還是覺得太貴,畢竟她沒有多少錢。她也去找過更便宜的地方,都是大通鋪,供過往趕大車的粗漢湊活一晚。豐收自知她女扮男裝的水平不高,達不到花木蘭那種混入男人堆十幾年都無人發現女兒身的高超境界,為安全著想還是先破費一下住了單間。
昨晚在半空中擔驚受怕了一夜,現在沾了枕頭就睡著了,一直睡到下午,滿室晴光,豐收才悠悠轉醒。
雖然還是渾身困倦,可是時間寶貴,豐收強打起精神離開了床鋪。
豐收的包裹裡除了她之前在村裡收來準備賣的香囊外,還有她畫畫用的筆墨紙硯——雖然離家出走是一時賭氣,但她的大腦還是保持著理智,讓她拿齊了賺錢的家夥事兒。
認認真真給郭綠羅寫了一張欠條,豐收拎著紙筆出門去了。
十字大街的路豐收早已十分熟悉,駕輕就熟地到郭記成衣鋪把借條送到櫃台上呂掌櫃的手裡,讓他幫忙轉交。
接著豐收便立馬出門左轉往書畫店去了。
書畫店老板可比呂掌櫃清閒百倍,正自沏茶品茗,打眼瞧見進來一個半大小子,一身農家粗布衣衫,便知不是買主,也就沒站起來相迎,隻是嘬著茶問了一句:“客官,買些什麼?”
豐收笑笑,於他的簡慢毫不在意,取出兩張在赤霞村畫的畫來展在櫃台上,朗聲對老板說:“老板,有兩張畫您看看收不收?”
豐收一開口,人家便認出來她是個女娃娃了,書畫店老板便不免多看她兩眼,見她一臉恬淡,不卑不亢確實與普通鄉下女子大不相同,暗中讚了一聲。對人有所改觀,對豐收的畫便也多了兩分耐心,老板戴上脖子上掛著的玳瑁眼鏡,認真地看了豐收呈上的兩張山水畫。
老板認知觀察著畫作,豐收認真觀察著老板。看他看畫時的表情,豐收可以肯定,這個老板已經中意她的作品了。
“這個……”老板捋著胡子,把眼鏡取了下來,開口第一句便似乎麵有難色。
豐收心一沉,看這個意思,老板是準備大砍價了。
沒成想老板開口卻是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個不錯的價錢。”把豐收說得一愣,都不知道怎麼往下接了。
豐收正要開口,老板卻擺擺手又接著說道:“隻是嘛,小姑娘,這畫不能署你的名字。”
“並非是我瞧不起你,隻是世人賣畫賞畫,都偏愛名家。同樣的一幅畫,若說是名家作,那便萬人敬仰,高價搶著收藏;若說是一位岌岌無名的畫家所作,那便左右有人挑得出不是來,最可氣的是他們挑完也還不買,白賠了笑臉給他們!”
老板說話風趣,逗得豐收忍俊不禁。豐收甚至覺得,老板肯讓她碰瓷一下名家,還算是抬舉自己了。
“我能請問一下那位名家的姓名嗎?可還在世否?”
老板哈哈一笑:“小姑娘說笑了,我說的這一位是現在安慶縣小有名氣的書生,姓周名慎,前一段時間在咱們縣的父母大人麵前出了好大風頭,如今他的筆墨正吃香呢!”
周慎?豐收心中暗暗咀嚼這個名字,覺得和周先生的名字倒是能連上。
老板又繼續跟豐收介紹道:“這個周書生出名的就是山水圖冊,可惜他隻在王老爺麵前展示過一回,之後呀再也沒畫過了。有些看過他的圖的人都模仿他的畫風做了些仿作,賣得挺好,姑娘,依我看,你畫的是這些仿作中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