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可以給我簽名嗎?”周浠將手杖遞給了甄姐,從自己的斜挎包裡,摸出來一本巴掌大小的記事本。
裡麵夾著筆,她一並遞過去,“麻煩隨便你自己隨意翻一頁空白的。”
陳田田翻記事本的時候,南笳也瞥了一眼,這整一本幾乎都是彆人的留言或者簽名。
是一個很有趣、很努力在留住生活的女孩子。
陳田田簽完名,周浠又跟她聊了幾句,南笳再帶著她走出了劇場大樓。
周家的車停在側門附近,司機對周浠說:“周總讓您稍等,他一會兒就到了,送您一起回家。”
南笳今晚的使命也算是完成,她問周浠:“你去車上等吧?外麵挺冷的。”
“你要走了?”
“我去找我朋友,跟他們吃夜宵。”
“那能再陪我十分鐘麼?”
南笳給陳田田發了條消息,叫她等一會兒。
周浠不願上車,說車裡悶,她仰頭,深呼吸,“今天汙染好像不嚴重。”
南笳笑了聲。
周浠向她所在的方向轉頭,“你喜歡我的眼睛嗎?”
“喜歡。很漂亮。”
“左眼還是右眼?”
“不一樣的漂亮。”
周浠笑起來,就更像洋娃娃,“左邊這隻眼睛,是一個動畫人物的同款,你認得出來嗎?”
“劃一下範圍?”南笳認真觀察。
燈下,那隻義眼有種異樣的漂亮。
“宮崎駿。”
“哦。白龍是嗎?”
周浠點頭,“你也喜歡?”
“我更喜歡哈爾。”
兩人聊的話題都很簡單,南笳感覺像回到高中,跟同學聊哪個明星更帥,諸如此類。
周浠實在是個過分單純的人,也無怪乎周濂月會對她過度緊張。
陳田田發了條微信過來催促,南笳看一眼時間,說,“我可能得走了。”
“不等我哥嗎?”
今天她跟周濂月之間氣氛這麼不好,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就笑說:“你們不是要回家嗎?”
“好吧。”周浠明顯不舍。
南笳說:“拜拜。”
周浠說:“下次,你們劇團上新話劇,可以再喊我看嗎?”
“好啊。”沒什麼強製性的約定,南笳答應得很快,反正是哄人開心。
南笳走後,周浠等了一會兒,周濂月辦完事回來了。
他環視四周,“就你一個人?”
“南笳跟她朋友吃夜宵去了。”
周濂月沒說什麼,拉開了車門,將手杖遞給甄姐,扶周浠上車。
路上,周濂月問她:“看得開心嗎?”
“開心啊,南笳姐姐很專業。我就說了,有你沒你是一樣的。”
周濂月笑了聲,“還賭氣呢?”
周浠轉過頭來“看”著他,“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凶?”
“……誰?”
“南笳。她是你選的人,你卻不信任她。”
“浠浠。她不重要。”
“可我覺得她很好。比你以前的那些……好。她沒有討好我。她並不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周濂月不置可否。
“我還能跟她見麵嗎?”
“你不覺得尷尬?”
“我為什麼要尷尬?你都不尷尬。大嫂也不尷尬。”
周浠又問:“我還能跟她見麵嗎?”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跟著我的人,不見得都是壞人,但一定不是單純的人。”
“我沒有什麼朋友。”
“可以去交。我幫你安排聚會?”
“哥,我是二十四歲,不是四歲。你反正最懂怎麼讓我不開心。”
沉默了一會兒,周濂月說:“你如果非要跟她交朋友,我不會反對。”
“真的?那我要約她陪我逛街。”
“下次我安排。”
周濂月不習慣在西山的那老彆墅裡留宿,將周浠送到,陪她坐了會兒就走了。
路上,他給南笳撥去電話,問她在哪兒。
車開回到劇場附近,周濂月叫司機放慢車速,他轉頭掃視路邊,還真看見了一個支著雨棚的燒烤攤,這樣冷的天氣,那逼仄空間裡卻坐滿了一群奇裝異服的人。
棚下牽了一顆白熾燈泡,燈光幽黃,攤子上飄出陣陣煙霧。
南笳挨一個年輕女人坐著,手裡捏著瓶啤酒。不知在聊什麼,神采飛揚。
那笑容沒有一點點摻假,真實得完全不顧表情管理,和跟他相處時截然不同。
周濂月漠然地瞧了一會兒,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她接通之後,轉頭搜尋,當看見停在路邊的車時,那笑容幾乎一瞬間就消失了,比潮水抹去沙灘上的字跡更輕易。
周濂月淡淡地吩咐:“過來。”
片刻,她放了啤酒瓶,跟朋友道彆後,裹著羊絨大衣,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她兩手都抄在大衣的口袋裡,整個人有種不堪寒風的清瘦,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拂在了臉頰上,她隨手捋了一把。
走到車邊,她一把拉開車門,對上他的目光,即刻換上那副他很熟悉的笑容。
她爬上車,帶一身煙熏火燎的氣息,夾雜寒氣。
直接將腦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帶酒氣的呼吸縈繞在他頸間,“走吧。”
“去哪兒?”周濂月垂目,冷眼看她。
“隨便。哪兒都行。你能把我睡了的地方。”她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