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緩了緩氣，重新走向段情所在，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是拉線木偶般的車夫。

段情看到美婦扭著腰肢直直向自己走來，身上少了樹獺般的小兒，她背後跟著的車夫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段情眉頭一皺，正要責問，卻看到走近的美婦忽然站定在七步開外，對著自己展顏一笑，笑得妖冶，如血夕陽下讓人無端覺得森然。夕陽西下果然正值逢魔時刻。

毫無預兆地，美婦身後的車夫動了，猶如猛虎下山直撲段情。段情愕然地看著迎麵撲來的車夫，隻見其雙眼翻白、眉間釘著一葉被鮮血染紅了的草葉——這分明是個死人！段情驚懼瞬間，車夫虎鉗似的大手鎖住了段情的脖子，神情木然地漸漸收緊。

不遠篝火邊整頓的三侍乍見變故，趕忙回救。竟然沒人留意美婦。

小左趁著三人撲向車夫，右手出手如電，四片草葉同時飛擲而出，化作四道綠影襲去。三個侍衛顯然比車夫功夫更甚，聽得腦後暗器襲來風聲，或躍或臥，竟都避開了三枚草葉。

半空中隻餘得一葉依舊照著軌跡筆直地飛向被勒著脖子的段情。侍衛中一人反應迅疾，徒手一抓，以掌上血肉生生截住了草葉去勢。偷襲不成。

三侍當機立斷，一人守著段情阻止車夫，另外二人手提刀劍攻向小左。隻見小左手腕一抖，展開一柄早先纏在腕上的軟劍，正是蕭笑的寒星劍。此劍劍身極窄，且沒有劍柄隻在尾部隨意地被纏了根布條。

小左妖氣一衝，軟劍唰地繃直，銀白的劍身上閃著森冷的劍光。手執寒星劍，小左毫不猶豫地迎向襲來的兩人。她一麵接招一麵伺機出手。小左其實不懂多少武學，更不會劍術。她所使出的一招一式全來自她過目不忘的記憶。此刻她一麵酣戰，一麵搜腸刮肚回憶且嘗試著虛音、橙雨曾使過的招式。

小左對麵聯手夾擊的兩人其實暗自驚心，一路上他們居然絲毫沒有看出這個婦人會武，雖然招式紊亂毫無門路，卻看來內力深厚。殊不知小左本就沒有內力，用的都是妖力，作為常人他們自然發現不了。

不能繼續耗下去了。小左納寒訣周身一運大力調動起體內妖力來。對戰的兩個侍衛隻看到眼前一花，婦人生生從眼前消失，待聽到獵獵風聲時竟發現她已詭異地繞到了背後。小左一劍破去，森冷的劍氣暴散開去。

兩侍之中一人不及躲閃，被軟劍劃傷了胸肋，隻是鮮血沒有如預期般地迸射出來，低頭看去傷口竟然泛著白霜，陣陣寒氣自傷口侵入，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滲進肺腑繼而蔓延開去，被傷之人猶如冰針刺骨般疼痛起來。

“咦？！”躲開之人看到同伴發白的傷口和紫了的嘴唇，驚疑地叫出了聲，似是看出了什麼門路。交戰時開小差是他的不對了。趁著對方怔忪之時，小左腳步輕輕一點身體騰空而起，身形飄忽地突然出現在那人上方。一招‘燕子回擊’直襲對方咽喉，乾淨利落，將姥姥虛音的招式學了七成像。寒星劍果然不凡，見血封喉，麵前之人倒下之時傷口依然隻餘一道紅痕。

解決一人。

“廢物！咳咳……一群沒用的……咳咳……廢物！”段情站在一邊暴跳如雷地叫囂著。他何曾吃過這種苦頭。剛才那死了的車夫鉗著他的脖子不放，要不是侍衛砍斷了車夫的雙手，自己就要被捏死在這裡了。“你！咳咳，還不快給我上！”

段情身邊的侍衛立刻加入戰局，形勢又回到了一比二。“真是白養你們了！我看是活得皮癢了！居然連個婦人都拿不下！”段情罵得流暢了不少，隻是麵色依舊鐵青。

“去死！”早先被小左傷了侍衛聽到段情的辱罵，抖著發紫的嘴唇忽然眼放凶光，竟是要搏命。他一刀揮下，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小左苦於被另一人夾攻無法逃開，隻好臨變上半身往後一傾，堪堪避過刀鋒，霸道的刀氣依舊刮得她生疼。襲擊的侍衛也沒討到好處，反倒是雄厚的刀力加速了他傷口的崩裂。

在侍衛因疼痛身形凝滯的一瞬間，小左忽然折腰而起，一劍刺出，筆直沒入他的心臟，抽出的軟劍帶出一弧血絲，劍身卻滴血不沾。小左沒有劍法，有的隻有快、狠、準。

還剩一人。形勢可謂大好。

小左正待全力以赴，右肩忽然莫名一痛繼而一麻，很快整個右臂都失去了知覺。身邊的侍衛借機一掌劈出，小左趕緊閃身，無奈右半身失去了大半知覺隻躲過一半，不幸被拍在了左臂上頓時傳出清脆的骨頭碎裂聲。小左被打退了幾步還未站定，忽有一人衣袂翻飛突現在她眼前，隻見來人飛起一腳，正踢中小左心口。小左悶哼一聲，又被逼退數步，嘴角溢出了一道殷紅。

來的正是前去打獵的一個侍衛，一道回來的還有另一人。那人站在段情身前，手裡拿著一管吹箭。

三對一，又被重創，還有比這更糟糕的嗎？

晚風輕拂，吹散了小左一頭青絲，風中傳來的還有陣陣急促的馬蹄聲，越行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