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能做什麼,無非燒殺擄掠而已。強盜能在賊窩乾什麼,無非大酒大肉、分贓奸女而已。當二人一隻從天而降,恰逢賊寇們酒足飯飽,行那分贓之事。財物麵前,來者不善。盜寇見此二話不說,紛紛吆喝著提起利器便襲向小左一行。
小左見勢,身手也煞為敏捷,隻一個輕躍便掙開了蕭笑,棲身於高高的房梁之上——臥著看戲。笑話,小嘍囉也值得它動爪。
底下場麵完全是一麵倒,蕭笑隻身一人力壓眾匪,周旋其中仍然綽綽有餘,一劍敵眾刀。隻消三盞茶功夫,一撥匪寇被儘數剿滅。蕭笑淡然地立在血泊中,從容地甩去了寒星劍上沾染的血水。他麵上一派風淡雲輕,即便他腳下屍體如山,他那一雙墨玉眸依舊通透靈犀,清澈見底。
見場麵平息,小豆從不知哪裡的藏身之處轉了出來,並一臉興奮道:“這下可好,少爺立大功了。”
正說著,驀地一人顫顫巍巍從屍體堆裡緩緩起身。隻見這是一個衣衫破碎遍體鱗傷的女子,正拖著孱弱的身子掙紮著從屍體堆裡坐起身來。“……恩、恩公……小女子多謝救命之恩……”女子唇瓣發紫,哆哆嗦嗦地向著不遠處的蕭笑叩首不起。
蕭笑微微退後兩步,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軟劍。小豆亦惶惶然躲到了蕭笑身後,隻從空隙間小心地向對麵跪著的女子看去。隻見那女子好半天不得所應,終是抬起了頭望了過來。這是個雙目含淚楚楚可憐的女子,這一看過來端得顯得嬌弱無比,讓人不由心生疼惜。
蕭笑和小豆似是同時鬆了口氣,慢慢向女子靠近。
女子見蕭笑和小豆走來,更是磕頭不斷,斷斷續續抽噎著懇求英雄攜她一道下山。蕭笑還來不及反應,小豆便一口應承了下來,並自告奮勇地背起了孱弱的女子。見此小左亦從梁上跳落窩在蕭笑懷裡,充作家貓。
沉寂的下山路上,小豆背上的女子抵不住困乏漸漸睡去,臉上表情一派安詳。
小左側耳傾聽片刻確認女子已然熟睡,它這才從蕭笑懷裡探出大半個身子來,一爪夠上小豆的腦袋狠狠給了他一個爆栗。“又多事!救什麼人!殺了。”
“小左大人殺不得啊。少爺這次可是立了大功,若有個證人更能讓他名滿江湖啊。”小豆說得一臉的篤定,“這女子說自己是徐府千金,想必身份也不低,若是有徐府美言,少爺的汙名說不定便能被澄清了。”
小左頗為頭疼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打了個頗大的哈欠後懨懨道:“隨你吧。你們的事我不管了。”說完便在蕭笑懷裡假寐起來。
時至三更,蕭笑和小豆終於將那女子送回了徐府。徐府之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對蕭笑主仆再三誠邀入府小憩。無奈蕭笑懷裡的小左頗不耐煩,在它示意下,蕭笑和小豆隻拿了些酬金便要告辭。
“敢問英雄大名?以便徐某他日相報。”徐父捋了把胡須,一臉誠摯向蕭笑問道。
“我家少爺的名諱?你可要記好了。我家少爺姓蕭名笑,乃人稱當世無雙的拈花公子是也。”小豆挺了挺胸,迫不及待往自家少爺臉上貼金。小豆的多話立刻迎來了兩記白眼,他低頭作罷不敢再說一辭。蕭笑主仆二人匆匆告辭,離開了徐府。
二人一隻才轉入拐角處,小左便迫不及待地給小豆來了一掌,“拈花公子,拈你個頭啊!”
“好疼啊。我這不是給少爺想個響亮的名號闖蕩江湖用嘛。‘拈花一笑’這意境這感覺多附和少爺的氣質啊。”
“你狗腦袋啊。拈花拈花,取個名號也像淫賊!”
小豆經小左一點撥,將拈花公子四字反複品味數遍方恍然大悟,於是一臉尷尬地看向自家的少爺,隻是蕭笑又能如何,說出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自是無法收回了。
數日後,湘水以南謠言四起,浪子影彤傳人問世,手段狠辣,無花不璀。一入夜,家有女眷者無不關門閉戶,將自己妻子女兒鎖將起來,以免被賊人窺覷。當然,年輕女子中亦盛傳浪漫一說,采花大盜拈花公子實乃翩翩佳公子也,生得貌若潘安,風流倜儻,有幸得見者此生無悔矣。
青山山腳,一隻黑毛油亮的肥貓正騎在江湖盛傳的白衣采花大盜肩頭,喋喋不休規勸道:“去啦,聽我的肯定沒錯。這次是去和尚廟,一個女人沒有,定不會再出錯了,這都最後個任務啦,就去吧。”
隻是無論小左如何賣力地磨著嘴皮子,蕭笑到了青山山腳下便無論如何也不肯上去一步。蕭笑死命地搖頭,說什麼也不肯去完成最後的任務。即便是和尚廟誰知道會不會到時候就冒出個師姑來,最近他的運氣可不是一般的背,稀裡糊塗地他竟成了有名的采花大盜,天知道他乃堂堂高潔的處男一隻。
“唉,女人都不是什麼好貨色。”這是年方十三的小豆忽然發出的感歎。那次他們出了徐府後沒幾日便聞得風聲徐家二女去而複還。隻是那徐府的人竟然顛倒是非,將蕭笑反咬一口,對外聲稱小女是被蕭笑所強。這動機自是不用多說,比之於道出被齷齪的強盜所汙,不若說被江湖風流人物所染,後者反倒能稍稍提拔二女兒的名頭。
“小左大人,要不咱還是算了?我們先去見見少爺在瑤城的姑母可好?離這剛好不遠。”小豆小心翼翼地向小左問道,這幾次下來連他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少爺的名聲不會被黑上加黑了。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隻是仰頭看到眼前巍巍青山之巔的一方小廟時,小左四肢發軟,還沒走出一步就覺得累了。雖說上山輕而易舉,但若沒有代步工具而要讓它自己爬上去它便不樂意了。“好吧,那就先去瑤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