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泠澈拔劍,鮮血從阿福頸中噴出,正向著花晚蓮。
楊泠澈眉心微抽,伸手在空氣中一抓。血花如受號令,儘數被他收入掌中,一滴也沒有濺上花晚蓮雪白的衣袍。
他無聲說了句“多謝”,把劍輕輕一拋扔回摘葉仙子身邊,低頭瞧自己血淋淋的手,微微顰眉,喃喃道:“這件不要了。”
他表情冷漠,殺氣未褪,花晚蓮瞧在眼裡卻覺得無助可愛,搭他肩膀拉回屋中,按在椅子裡:“坐著等我。”
整個客棧靜悄悄,花晚蓮快速巡過一圈,確認了沒有其他活人氣息。他在廚房找到熱水,打滿一盆回房。
楊泠澈乖巧地依舊坐在椅子裡沒有動,表情依然鬱抑。聽到他的腳步聲抬頭,又顯出點無辜。
花晚蓮擱下水盆,楊泠澈起身過去,安靜地把手上的血洗乾淨。他身上雖未沾血,仍換了套衣服。
花晚蓮倚牆站著注視他,待他收拾停當,柔聲道:“你不必這般保護我的。”
楊泠澈被盯得心口麻癢,終於打破沉默,反倒鬆了氣。他麵對花晚蓮,鄭重道:“彆誤會,我沒有懷疑過你的身手。”他將離家前楊落的吩咐照實說了,解釋道,“我沒特地找,但也確實在留意。總覺得碰上秦門客棧多少因為我,所以不想讓你沾手。”
花晚蓮默然片刻。楊泠澈不安地與他對視,良久聽他問道:“你同我到處去玩,是為了找他們嗎?”
楊泠澈一怔,否認道:“不是。碰不上就算了,同你去玩隻是想去玩……”他頓了頓,試探問,“其實不願意嗎?”
花晚蓮眨眨眼,心情很好的樣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站直身體往外要走,又扭頭喚他:“走吧,泠澈,雨停了。”
銀色月光下,花晚蓮回眸,清雋俊雅,少年略沙啞的嗓音第一次以名呼喚,楊泠澈腦海轟然,腿腳虛浮,連步子也邁不出去了。
見他發愣,花晚蓮乾脆拉起他的手離開。楊泠澈老實沒抗拒,傻傻亦步亦趨。
花晚蓮耳根發燙,心跳如擂。
銀荷與銀杏在馬廄中打盹,幾丈外的殺伐與它們渾然無關。兩人解馬牽出,對視一眼,忽然一齊笑了,翻身上馬。
楊泠澈驅馬走到客棧門口,抽出扇子淩空虛畫。牆上泥土石灰隨之紛紛掉落,顯出清晰字跡來。
筆鋒瀟灑恣肆,竟是寫了“楊二”兩個字。
花晚蓮不解,楊泠澈解釋道:“我大哥的意思,做了什麼要記得留名字。冤有頭債有主,彆讓人搞錯了。”
花晚蓮想,你借刀殺人的功夫爐火純青,旁人不明緣由,查驗後必認為他們自相殘殺而死,難怪楊落會有此番囑咐。
他也抽出自己的簫,學著楊泠澈一般淩空虛畫,在“楊二”旁邊寫出了工整有力的“花一”兩個字。
楊泠澈急道:“人又不是你殺的。”
花晚蓮偏頭悠然欣賞片刻,滿意道:“花某始終在場,不僅沒阻止,甚至幫了一點小忙,連共犯的名分都不給,沐易水閣忒也小氣了吧?”
楊泠澈想笑,但這話亦令他想起,居然未發現第二個阿福的偷襲,複又懊惱。
花晚蓮忙道:“你總得給點事做,彆讓我共犯當得有誌難酬。”
楊泠澈本是瀟灑性子,聽花晚蓮把話說到這份上,不再糾結,朝他伸出手。花晚蓮刹那略略驚訝,隨即也伸出手。雙掌相擊,緊緊握住。
兩人相視而笑,並肩拍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