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泠澈揉揉眼睛:“擔心什麼呀,雲衣樓的地盤,我什麼也不擔心。”
花晚蓮淡笑沒答話,道了彆也出去了,並仔細關好門。他隱隱感到這姑娘似乎對自己相當依賴,不明就裡,猜測雖是武林世家的小姐,孤身一人滯留陌生地方難免膽怯,體貼地故意加重了腳步,讓人能聽到自己回房的響動。
楊泠澈確實在聽。聽他的腳步聲轉到隔壁,長歎一口氣,緊走幾步一頭撲倒在床上,閉眼就陷入沉眠,仍披著那件綻放白色蓮花的外袍。
※
一夜無夢,次日,楊泠澈直睡到午後才迷迷糊糊要醒。將醒未醒間,似乎被誰小心地碰了碰額頭。
耳畔聽到關切的嗓音在問“有沒有不舒服”,淡淡清香輕拂神經,是熟悉的、花晚蓮的氣息。恍惚分不清真實虛幻,楊泠澈遵從本心放縱地往那掌中蹭了蹭,立刻又睡了過去。
於是這一覺睡得十分滿足,睜開眼神清氣爽,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手臂尚未收回忽然記起,自己來雲衣樓這第一晚就睡個驚天懶覺……怕是落人話柄。
他邊胡思亂想,邊起床順手整理了床鋪,將花晚蓮的外袍脫下收起,拉開抽屜一看,果然整齊碼滿了新衣裳,甚至多備了不同尺寸,便挑了套合身的霽青衫裙換上。房內昨晚備的熱水到這時早已涼透,他也不在意,洗漱打扮完在鏡子前轉了一圈,檢查沒有什麼疏漏,推門而出。
然後,邁出去的腳猛地踏住了門檻。
花晚蓮正隨意地坐在門外長廊的欄杆上,背靠著柱子,於和熙陽光下讀書。
不知他坐了多久,似乎有些乏了,視線離開書本,略略偏頭,散漫地瞧著天上的雲朵。
春日的陽光溫婉如斯,卻照得花晚蓮水晶般透明閃耀,比雲朵更遙不可及。
楊泠澈怔在當地,竟不敢出聲喚他。明明才剛醒,卻像墜進一場夢。
花晚蓮轉頭見到他,翻身從欄杆躍下,彬彬有禮道:“楊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楊泠澈回過神,大方道歉:“我居然睡那麼久,太失禮了。”
花晚蓮示意跟自己走:“姑娘能在雲衣樓睡得安穩,是敝樓的榮幸才是。”
餐桌備在偏廳,花晚蓮拉開椅子讓楊泠澈坐,自己在他對麵落座。仆人們魚貫而入,往桌上擺滿了各式蒸點和菜粥,顯然為照顧客人睡得晚,能溫著隨時上桌。
楊泠澈有點不好意思,從鼻子裡發出“唔”的一聲,抬眼去瞧花晚蓮。花晚蓮淺笑不語,取過他的碗親手盛粥。楊泠澈盯著他動作,故意做出頗饞的表情。
當“楊泠濃”露出這種小女兒嬌態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像“楊泠澈”了。
花晚蓮默默鬆口氣,強行忽略翻湧起的奇異遺憾。
蒸點是花晚蓮比照楊泠澈的口味吩咐準備的,自然沒有不合胃口的道理。但楊泠澈目前吃不了太多,很快就說飽了。花晚蓮摸不清姑娘家的食量,便沒勸,但又感應到一絲不愉,略感奇怪。
其時楊泠澈正啜著茶鬱悶,琢磨著有朝一日定要暢快吃一頓。
花晚蓮起身:“在下帶楊姑娘逛逛雲衣樓,消消食如何?”
楊泠澈放下茶杯:“當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