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安靜地欣賞春日山水,鄰桌一人本背獨自對他們坐著,忽地飄然起身,走到他們桌邊:“敢問這位可是‘白蓮公子’花晚蓮花公子?”
楊泠澈的手指在袖子下極輕微地握了一下。
花晚蓮並不站起,向後靠上椅背,稍稍抬頭看向來人,才客氣回道:“正是。”
那人滿身的薰香混合著脂粉香,雖濃鬱撲鼻,倒不算俗豔,麵如冠玉,薄施脂粉,眼角含春,亭亭玉立,嗓音婉轉清脆,似帶幾分童音,但語調老成,雙手光滑如稚子,整個人瞧不太出年紀幾何。
此人著一襲青色衣袍,手執折扇,收在掌中把玩,若單論這套裝扮,竟頗似楊泠澈。
花晚蓮眸色一沉,瞳中晦暗難明。
那人略略躬身,自我介紹道:“敝人姓從,單名一個叢字,久聞花公子大名,今日得見真容,實乃三生有幸。敢問可否同席?”
花晚蓮眉間微動,剛要拒絕,卻不想這人嘴上問得客氣,手上卻是毫不客氣,已經拉過了椅子不請自坐。
從沒人敢這麼無禮地對花晚蓮,不過他卻隻是冷了臉色,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這人。
——這個自稱從叢的男人,手僅僅搭住椅背,五指、手腕毫不用力,那椅子便如輕飄飄一張紙黏在他手上,無聲無息地穩穩移開,毫發無傷。
這一手內勁不但強,更勝在巧,明晃晃地炫技。花晚蓮當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也做到,但他想知道這個男人如此來者不善,意欲何為。
從叢自然自在地抖了抖手腕,“啪”地一聲張開扇子:“花公子,以及,這位想必是楊泠濃楊小姐了?二位的傳聞已經傳遍了花州,沒想到敝人能有幸相會,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
楊泠澈不答,臉上已無一絲笑容。花晚蓮也沒出聲,身周寒氣陡升,定定看那柄折扇,扇麵繪一支蓮花。
自稱從叢的人搖著扇子,繼續道:“大家同為江湖中人,敝人覺得,應當廣交好友,日後行走也能多個方便。當然如花公子般人物,或許在外暢行無阻,不過總會有枝葉不可及之處,敝人常住西域,歡迎花公子有朝一日駕臨寒舍。”
花晚蓮目光微閃,依然不動聲色,淡淡回道:“多謝邀請。不過想必不會有叨擾的一天。”
聞言從叢並不惱,笑道:“花公子,切不宜將話說得太滿。”他神情甚至有了幾分狡猾,“敝人鬥膽請教一件事,江湖上傳說鑿鑿,五年前,煉燈山莊邀請天下少年英傑共赴親睦大會,花公子與沐易水閣的楊泠澈楊二公子在途中結交同行,情誼深篤,攜手剿滅了武林毒瘤秦門客棧,且花公子對楊公子關愛有加,甚至為了他弄啞了十幾個名門弟子,此事可真?”
楊泠澈喉嚨發苦,瞥開眼。
確有其事,都不是秘密,但花晚蓮其實不愛彆人隨便議論。於他而言,這是他和楊泠澈之間的珍貴回憶,偏有許多不想乾的人喜歡拿來當作談資。
但他已感到此人並不簡單,也不知提起楊泠澈目的為何,反而收斂了態度,隻漫不經心地敲擊了一下桌麵:“與你無關。究竟想說什麼。”
從叢笑得愈發友善:“敝人不過想毛遂自薦。楊公子自親睦大會後,已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了五年,花公子與何人都未再有如此情誼,令人唏噓。敝人從心底裡盼與花公子結交,不知花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