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兩人似渾然不覺,依舊故我。偶然有人近前挑釁,花晚蓮照舊那麼冷冷清清的,楊泠澈則客客氣氣微笑著,卻讓人不寒而栗,終究沒人能討著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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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清晨,楊泠澈醒來的時候覺得腦袋暈暈忽忽,身體出奇沉重,他摸摸自己的額頭,無奈:挑的什麼時候生病。
躺著緩了一陣,硬撐著爬起床,腳下像踩著棉花。拿冷水擦去身上燥汗,楊泠澈不願被花晚蓮看出來病態,幸好定了一早啟程,於是決定先一步上馬等著,免得到時候一腳踩空馬鐙露了餡。
花晚蓮剛下樓梯,小二就來傳訊,另一位客人已經在大門外等候了。他略感奇怪,快步走出去,果然看到楊泠澈已然騎在銀杏上等他了,隻是垂著頭半閉著眼,整個人無精打采的。
花晚蓮兩步來到楊泠澈身邊,仰首皺眉瞧他:“怎麼了?”
聽得他的聲音,楊泠澈精神立刻恢複了幾分,又有力氣笑了:“好得很,沒太睡醒罷了。今天天氣可真不錯。”
花晚蓮心存疑惑,根本沒注意天氣如何,隨意回道:“是啊……”仍然盯著楊泠澈的臉。
說不上是不是因為生病,楊泠澈隻覺得再被花晚蓮這麼直勾勾地注視,自己就要從馬上栽下去了,不讓他再問,居高臨下拍拍花晚蓮肩膀:“上路啦!”
花晚蓮不放心地盯著他,沒再說什麼,須臾,翻身上了銀荷。
可是這一路走得不同尋常。楊泠澈不敢加速,怕自己坐不住摔下馬,隻好放慢些走,花晚蓮便跟在他旁邊,平時愛說愛笑的人這會兒幾乎不吭氣兒,心裡疑惑更重。
行至中午,正抵達一處簡易集市。兩人今天出門太早,到這時已走了好半天,經過一處小酒家,花晚蓮偏頭問道:“打個尖?”
見楊泠澈頷首,花晚蓮長腿一跨先下了馬,把韁繩交給迎上來的店小二,回頭卻發現楊泠澈還坐在馬上沒有動,臉頰微微泛出潮紅。
花晚蓮不禁出聲喚他:“泠澈?”
如果他還能分得出神,就會意外自己的情緒緊張如斯。
春日正午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肩背,楊泠澈騎了半天馬,被陽光烘得頭暈腦脹,剩了細細一絲意識知道應該下馬,身體卻不聽使喚。
驀地,他聽到了花晚蓮的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
一瞬間,他奇異地被兩種感覺包圍——既安心放鬆,又懊惱無奈,隻想:結果還是沒瞞住。
然後他眼前一黑,腰一軟,摔下馬去。
花晚蓮大驚失色,趕緊搶到楊泠澈身邊把人接住,抱下地來摟在懷裡,伸手一探額頭,熱得燙手,當下氣得涵養儘失臉色大變,張了張口簡直想罵他,但瞧著他緊閉的雙眼、微顫的睫毛、額頭沁出的薄汗,又覺得心疼不舍得了,最終萬般情緒歸結成了後悔——要是早晨出門前就發現,或者堅持查看他的情況,至少能讓他少受半日行馬勞頓之苦。
花晚蓮深深吐出一口氣平複心緒,直接拿雪白的袖子給楊泠澈擦拭汗濕的臉,把人打橫抱起,牢牢抓在手中。
他四下環顧,見置身一處兩城通路之間建的小型集市,僅有些賣應急商品的鋪子和簡陋的食肆,客店遠遠瞧著即知十分破舊,更遑論藥鋪醫館了。好在他記得下一城裡有雲衣樓的彆院,本就準備進城以後住進彆院,前兩天就先傳了訊讓人簡單收拾了,當即決定不再逗留,先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