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遠最近時常覺得寂寞,他師尊從五年前就開始閉關了,師兄們也早就下山曆練去了,最後走的六師兄是今年開春下的山,現在已然深秋了。
陸安遠也想跟著他們一起下山。
可是師尊不許他出去,師伯們也都不許他下山。陸安遠將手中的桃木劍拿至胸前平放,顛了顛,長歎口氣,認命般的將木劍拋向空中。下一瞬,身影變幻,原地早已沒了他的身影,他於空中接住木劍,淩空一揮,劍氣淩厲,劍光掃到的區域積雪頓消,露出黑色潮濕的土壤。
玄滄宗三十六主峰之一的東樾峰就坐落在這。巍峨高山常年積雪難消,今日好不容易沒有風雪,陸安遠深覺今日是個練劍的好時機,便帶著他的寶貝桃木劍尋了半山腰的這麼個空曠地帶。
和往常一樣,陸安遠先複習完他師傅閉關前傳給他的一套劍法,接著練習平秋劍法。
平秋劍法是玄滄宗的入門劍法,北庸峰每年的必開課程之一,門中子弟即使是外門弟子也沒有幾個不會這套劍法的。
陸安遠練了這套劍法幾十年了,即使他有個當世劍法第一的師尊和幾個以劍術碾壓各大仙門年輕一代翹楚的師兄們,所學劍法和外門弟子並無不同——除了師尊這次閉關前傳授的那套以外。
他師尊道號清和,是玄滄宗上一任掌門的關門弟子,現任掌門的師弟,玄滄宗現任掌教,也是玄滄開宗立派以來最最天資聰穎的弟子,在這末法時代十六歲入玄滄,十八歲結丹,直接成了那一代修仙界同輩的噩夢。
仙門諸派和陸安遠同輩的劍修沒有不羨慕他的,試問誰不想被當世最強劍尊指導?
陸安遠一邊練著劍一邊在想,外界若是知道我這幾十年來壓根就沒見過我師尊幾麵,也未從得到他的指導後還會不會羨慕我?
“咻!”
陸安遠一驚,思緒趕忙收回,可是已經遲了,木劍從他手中掙脫出去,飛向空中。
他深吸口氣,正要施法控製木劍時,木劍已經停在空中了,陸安遠驚訝地抬頭看去,不遠處的天空一隻仙鶴輕輕拍動著翅膀,仙鶴上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修士——陸安遠眯了眯眼,然後認出了那是他掌門師伯的仙鶴。
他趕忙行禮。
玄辰微微笑著,衝著陸安遠點頭示意,仙鶴知趣的從雲端飛下,落在陸安遠約一仗處的地方。
玄辰從仙鶴身上跳下來走向陸安遠,右手一揮,木劍從半空中落到他的手中,他一手握著劍柄一手細細順著劍身的紋路摸去,木劍有些年頭了,劍身布滿了細細小小的擦傷和磨損但是不影響木劍上原本雕刻地圖紋。
玄辰看著木劍眼裡滿是唏噓,他靜靜地回憶了有一些久遠記憶後,輕歎出聲,便珍而重之地將木劍遞至陸安遠身前。
“收好吧。”
陸安遠很是羞愧,他自小崇拜他的師尊和師伯們,一直以來在修煉一事上也從未出過半點差錯。今日他太浮躁了,練著劍法心思卻在他處,這是大忌。
“安遠,身為劍修,劍便是你的一切。”玄辰開口,將木劍又往前遞了遞:“接著吧。”
陸安遠低著頭,雙手接過木劍,緋色爬上耳尖。
“安遠,這柄木劍你還記得是怎麼得到的嗎?”玄辰轉身往大殿走去,還不忘給陸安遠拋去一個問題。
陸安遠將劍收起,落後幾步跟在玄辰的身後,聞言當即便嘴巴快過腦子,接口道:“回掌門,這是安遠在師尊的庫房裡找的。”
這是真的,那會他剛結丹,正趕上他師尊出關,大師兄怕師尊見完他們師兄弟和師伯後又要閉關,趁著掌門師伯拉著師尊下棋的空間湊到師尊麵前:“師尊,小師弟前幾日已經結丹了!”
清和仙尊聞言,側首看向自己的小徒弟,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徒弟時才那般小,嬰兒躺在繈褓裡,手裡抓著他母親垂下的一縷黑發看著他笑。
一轉眼,都這般大了。
“阿清啊,你這幾個徒弟可都是築基便跟著你學劍法了啊,你這些年閉關已經耽誤你小徒弟很多了,這劍法也該學了。”掌門師伯那會已經快要落敗了,趁著他師尊側頭的功夫趕緊將棋盤上的的白子換了棋格。
“……也是。”
他師尊不動聲響地瞥了眼他掌門師伯的小動作,隨他去了。他視線看向陸安遠,手執黑子敲著桌麵,他師伯提著心盯著他師尊看了會發現他師尊沒在看他,放下心來繼續研究棋盤。
陸安遠盯著他師尊的手,許是閉關太久的原因,他師尊的指尖瘦削且白淨,捏著黑子,一下一下的,敲在他心上,他看的出神,忽而聽見他師尊問他:“你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