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真不該說那麼早,總覺著我被下套了!若楓在一旁笑得停不下來,我懷疑她早知元帝要說這話。
八月初七千秋節,季元帝二十三歲生辰,鑼鼓喧天,冠蓋如雲。
王公貴胄皆盛裝而來,惠太後尤甚。季言要在宴席開始前獻上他準備的賀禮,我們便跟著元帝與惠太後站在餘音台的最高處,等著季言的賀禮。
不久,季言一身藤黃金獅戲球暗紋長袍,手執一支煙花棒自餘音水榭二樓順著大紅錦緞滑下來。當著眾人的麵點著手中的煙花棒,大聲道:“太後,王兄,你們可瞧仔細了!”
他手中的煙花棒好似信號彈一般,剛在空中炸開花,四方便有煙火衝天,如千樹花開、落星如雨。細看夜空,四圍火樹銀花中綻出“鐘離昌順,國泰民安;大治之世,萬物長安。”四句祝福語後,又變幻出幾隻祥瑞之獸,“臣弟在宮外布了些人,這煙火一出,怕是外頭早已萬人空巷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承歡哄人的鬼點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多,你覺得如何啊,皇帝?”惠太後也跟著季言一同笑。
“孤很滿意。”
我偷偷看元帝的嘴角,確實是露出了些喜色的,陪在他身邊這麼久,我已經可以分辨出他是否真的開心了。
“眾愛卿隨孤入席吧。”
在這些場合上,元帝總擺出這副不怒自威的樣子,幸而這樣大的場麵在宮中並不多見。
佳節宴飲,絲竹歌舞不絕,元帝借此提及二公主與準駙馬的婚事,正式賜婚二人,席間亦是觥籌交錯,道賀聲連連。
當然,有的是真心賀喜的,有人是來逢迎的,我看不慣這樣的場麵,不一會兒便稱醉離席了,如春自然也跟了出來。
“夫人,您備下的賀禮還未送出,就這樣離席了嗎?”
“天色已晚,這兩日也挺累的,先回去歇歇吧。”
回到忘雲居,我拿出替元帝準備的賀禮,細細看著。我偷偷請教宮中的師傅,花了整整兩日製出來的花絲鑲嵌對戒,雖不如師傅做的精細,戴上卻也不失體麵。
我賭他宴飲結束後會來,卻未想到他會來得這樣早。粗略地算一下,我回忘雲居後不到一個時辰,他也來了。我正坐在銅鏡前拆頭發,忽地讓人從背後抱住了腰,不用想也知是他,這宮中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膽子,隻是,他滿身酒氣,大抵是方才應付的多了。
“陛下怎的過來了?餘音殿那邊已經結束了嗎?”
他將下巴墊在我肩頭,閉眼道:“見你離席,也許是身子不舒服。我便加快進程,將他們打發走了。”
“臣妾不過是稱醉離席,沒有身子不適。”
“孤早叫人將你的酒壺中換成了茶,哪裡叫你醉了?你分明一口都沒沾。”元帝歎了口氣,輕聲道:“怎麼了?”
“不過是不喜歡那樣的場合罷了。”
“孤也不喜歡。”說著,他看了看銅鏡,又替我取下腦後難拆的後壓發飾。
“陛下應付了一天,也很累吧。”我梳好頭,轉頭問道。
他看我的眼神忽地變了,想來是以為我不會說出這些關懷的話,有些吃驚。
緊接著又緩和了,笑著抱緊我,道:“是啊,一日不見你,孤是又累又急。”
“陛下說笑了,方才宴飲時不才見過?”
“那時孤隻能撇你幾眼,你都不看孤。”語罷,便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撅嘴道:“夫人都沒有看為夫一眼。”
“臣妾明明看了!”
“夫人也沒有送禮物給為夫......”
不知他從哪裡學來了這招,白日裡不怒自威的元帝哪兒去了?怕不是方才喝醉了就這樣吧!罷了罷了,本就為他備好賀禮的。
我從妝匣的暗格中取出錦盒,他笑著接過,看了許久,將手伸到我眼前,道:“夫人替孤戴。”
“孤也替夫人戴上。”他一邊說,一邊替我戴上戒指,又看著我的手傻笑許久。
“安寢吧,孤都累了,夫人想必也累得不輕。”
看著眼前一直傻笑的元帝,我暗暗發笑,原來他喝醉之後這麼可愛,活脫脫孩子心性,“好好好,咱們安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