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良絲毫不知悔改,惠太後親自下旨,將她趕出王宮,送回了清雲寺。又同王後講了而許多,大多是當時說給我聽的話,王後隻得倚在床頭,裝作愁容滿麵,惠太後說一句,她應一句。
或許是惠太後覺得王後失了孩子也有自己的原因,對她越來越好,王後的位子比從前穩固了不少。
蘇柳青見了那麼多血水,被嚇得不輕,回到惜花閣便真病了一場。
冬月初七,凜冬已至。寒風呼嘯,我坐在前廳門前看著風襲玉樹,卷下一片片綠葉,腦中記起了許多從前的事情。
不知不覺,我已經入宮五年,兩年宮妓,三年夫人,其間改變了太多事情,最令我無法預料的,是我的性子與前世完全不同了。
原先是溫婉明事理的公主,同元帝在一起後,變得越發頑皮孩子性。
我這才明白,原來愛,不會讓一個人越來越成熟懂事,而是讓一個人越來越像孩童那般,無憂無慮,無所顧忌。
元帝給了我許多明目張膽的偏愛,讓我逐漸陷進他的溫柔鄉,慢慢離不開他。
如今我已然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不止是多年前對納蘭央的那般了,納蘭央是納蘭央,元帝是元帝,他們是一個人,卻又不一樣。
正如我是薑月漓,卻又與薑月漓不同了,彼此的身世、經曆的事情,遇見的人都不一樣,又怎能保持原來那樣的心境呢?
“冬至無雪刮大風,來年六月雨水多。”青果笑道:“夫人,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好。”
季文良走後,文清閣空了下來,元帝便將青果撥到忘雲居來伺候我。忘雲居不大,丫頭卻陸陸續續來了五六個,個個都專注做事,吩咐什麼便是什麼,從不肯多說一句話,唯有青果能陪我說說話。
原本我覺得一個人到哪兒都方便,不需要丫頭跟著,但元帝說的也對,我畢竟是個夫人,身邊若是沒個人貼身伺候,豈不讓人笑話?
我品著茶,青果拽拽我的袖子,道:“夫人快看,那邊有人來了。”
向前望去,有個白衣男子像是拎著什麼東西朝正廳走來。
“看身形,不像是陛下。”青果又道。
待他稍走近些,我才看清是清樂王來了。
“尹夫人近來可好?”他笑著,杏眼圓圓,有幾分可愛。
“都好。王爺今日怎得有空進宮了?”
清樂王一向浪跡於煙花柳巷,閒下來也隻是呆在清樂王府,甚少到宮中來。
“承德說她近日學會了一樣點心,特地請我到她那兒嘗嘗。”清樂王拎起手中的食盒,道:“她本要差人送過來的,正巧我路過,便替夫人帶過來了。”
“有勞王爺了,外頭冷,進來喝杯熱茶吧。”正巧青果的茶沏多了,我便請他進來喝一杯再走。
“恭敬不如從命。”
清樂王將食盒放下,又將白色繡花鬥篷脫下,交給青果。坐到桌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好茶!若是能擊出湯花,茶香會更濃。”
“哦?王爺是說點茶?”
“是,去年在宮外茶坊喝過老師傅點的茶。”
“王爺可會?忘雲居正巧有套器具。”
“那就獻醜了。”
我看他將茶葉碾成細末,置於茶盞之中,又用沸水點衝,先後往茶盞中加了幾次茶湯,一邊注一邊擊拂,茶筅在他手中快速動著,我坐在一旁看著,生怕他那象牙色的長袍沾上茶沫。
相比元帝,清樂王與納蘭央的性子更像,那般謙恭儒雅,悠然自若。
“夫人可記得,那年你未入宮,你我聽雨看雪,載花滿船,即興而遊,即興而詩,即興而舞。”
“大病一場,記得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