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你每到夜晚就會口渴嗎?”
“是,我很口渴,十分口渴。所以,薑絳,要一起嗎?”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這不是我認識的你。”
“你認識的我是怎麼樣的?是不是性格很懦弱,就該被人欺負,還不能反抗?”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她不相信我說的話,自顧自的說起了她的悲慘過往。
畢業後在小飯店打了一份工,年輕貌美的她很容易就遭人騷擾。無論男女,男的換她過來陪吃飯,動不動就說些黃話占便宜,不依則是破口大罵,穿著得體的正裝罵出最惡心的臟話,簡直是衣冠禽獸。而女的則是看她不順眼,總是挑出一堆問題,五花肉中剔除肥肉、白菜中不要菜梗、茶水的溫度要達到60°……動不動就嗤笑一聲,用塗著紅豆蔻色的指甲油的手指指著她罵臟話。
曉莘以為和築小結婚是希望的開始,結果卻是步入絕望的殿堂。他的父親是個老色鬼,才剛結婚沒多久,他的父親來到他們家中,以送水果的名義,趁著築小不在對曉莘上下其手。曉莘的強烈抗拒著實惹怒了他的父親,一個巴掌直接甩到她的臉上。而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幫助她,築小認為百事孝為先,對父親的舉動他隻能說教幾句,最後讓她當心點。她的一生漂泊在世人的謾罵和嘲笑聲中,周圍清一色的難以入耳的聲音,而她的性格告訴她要隱忍,要做一個不會吵鬨的乖孩子。這也注定了要承受一些異於常人的東西,討不到糖果的女孩。
她講訴完後,眼中細碎的光瞬間破滅,沉寂的枯水井裡暗淡如落葉飄零的姿態跪倒在沙麵上。女人就像完好的胭脂粉,細膩又嫣紅,還微微摻雜著沁人心脾的香味。而此刻的她就是殘脂,破碎中混雜著其他的胭脂粉,氣味變得餿臭。她的哭聲並不是歇斯底裡的,而是細細碎碎地出來。
築小失血嚴重,像一條被甩乾的毛巾仍在一邊。曉莘深陷在她的回憶裡,裡麵有她恨的人也有她愛的人。築小對曉莘有著愧疚,築小之於曉莘則是救贖和愛。樹倒猢猻散,她知道築小的生命到了儘頭,而她也沒了再活於世的念頭。她一生都沒穿上心愛的紅色高跟鞋,一生都不敢直麵自己,一生都沒自信過。
而我已經沒了力氣,隻剩下軀殼,等著風帶走我。在我沉睡的時候,想起川端康成在《花未眠》中的一句話“淩晨四點醒來,發現海棠花未眠。”在不久的將來,我也能發現盛開的海棠花未眠。
我們葬身在這片沙漠,我的遺言還沒立下,希望有一份好的奠儀。人要有所留念、有所計較得好,否則沒了那股衝勁。不想怪罪任何一個人,因為我們所處的環境不同,你永遠不知道一個
所謂的壞人經曆過什麼。你的主觀臆斷虛無又多餘,你一開始認為的是非頃刻間都會改變,批判不值錢。
幾天後,有直升飛機降落,是救援隊。王烺沒說完的話或許是:包裡有衛星定位器。這就是為什麼他要把背包拋給我們,他從一開始就聯係了救援隊,給了一個既定日期,若他沒回電,可以確定我們發生了意外。
我在醫院看著窗外的海棠花,電視裡放著周星馳導演的一部喜劇片,拿著出發前的合照,照片裡的我們對著鏡頭大笑。從一張照片不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質,在麵對鏡頭時的笑容是最刺眼的。我們天生不是笑臉,但還是有意識地對世人展露笑臉。我們的傷疤是慢慢加深的,是通過日積月累刻上去的,它們醜陋卻很迷人。
我們有各自的秘密,一起縱情於沙海中,沙海能吞沒許多秘密連帶著我們的隱忍心。沙漠裡的意外事故不是意外,這是我們要奔赴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設計好的。人生的刻度線太過於短促,所有的大事都堆在了將死的刻度上,沒了力氣去延伸這條刻度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