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玲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頭望天花板,柔順的長發散落下來,豔麗的臉上帶著幾分迷茫。
何研華這個人其實是有點媽媽屬性的,從小就溫柔人緣好的她經常扮演朋友的解語花、愛情的指南針這種寬慰彆人的角色,所以即使她和胡玲勉強算個酒肉朋友,她也看不得她在自己麵前垂頭喪氣。
於是她讓人送來一杯溫水,走到胡玲旁邊,輕聲問:“你對婚姻很抗拒嗎?”
胡玲看著何研華溫柔的表情,也不知道從哪湧上來的傾訴欲,劈裡啪啦地說起自己家的糊塗事:“彆人都叫我胡家的小公主,我哥我爸我媽也很寵我,讓我進公司,給我權利。你看申城,哪個有錢人家的女兒有我過得自在。”胡玲說完這句話,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容苦澀。
“可是我爸媽離過婚,他們在我哥十歲的雙雙出軌,要追求自己的愛情。等我哥十八歲的時候,又突然愛上彼此,和他們之前的愛人離婚,馬上複婚,有了我,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說到這裡,胡玲哈哈大笑,“彆人都說,他們兜兜轉轉,發現他們最愛的還是彼此。放屁,明明就是沒錢,脫離家族創業一事無成,最後一腳踢開曾經的愛人,再次複婚回到上流社會,拿回繼承權罷了,什麼狗屁玩意。”
她眼神迷惘,“我其實曾經相信過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如果我沒有看到他們心照不宣地和之前的愛人、孩子保持聯係的話。他們對那些孩子真溫柔啊,好像和那些比孩子站一起一起,就自帶柔光濾鏡,多美好啊。那為什麼要再生下我呢?複婚了各玩各的不好嗎?生我乾嘛呢?”
“我不是愛情的產物,欲望糾葛的結果。我能接手家裡的一部分財產,是我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可憐我,臨死的時候特意給我留的遺產。他們也知道把孩子硬湊在一起是造孽,再生一個可憐人也是造孽,但偏偏就是要這麼做。”
“憑什麼我要生在這種家庭呢?”
胡玲疑惑不解,她今年二十六了,之前愛慕過的淩景,娶不了曹柔倩,就把溫柔善良的何研華拉入旋渦,是一個爛透了的人。
可偏偏這樣的人,在他們的圈子比比皆是,淩景還算比較乾淨的。
她對這種婚姻感到由衷的恐怖。
何研華站在她身旁,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無聲的寬慰她。
“我爸媽的婚姻很幸福。”何研華帶著幾分惆悵說起她的父母,“他們誌趣相同,性格相合,一輩子沒怎麼吵過架。在我和淩景結婚之前,我以為所有人的婚姻都是這樣的,生活的柴米油鹽,波濤駭浪都沒辦法讓婚姻褪色。”
“但是不是這樣的,婚姻是多種多樣的,它本身並沒有什麼感情含義。在法律裡,婚姻隻是一種經濟關係。”
說到這裡,何研華走到書架旁邊,翻了半天,找出一本《馬克思主義全集》放在書桌上,嚴肅認真地說:“你看看偉人對婚姻的定義,你就會發現,女人對婚姻的幻想大多數是不切實際的、虛無的、縹緲的,隻有社會關係、經濟關係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愛情、友情、親情不該被婚姻異化。你的父母可能不忠於婚姻,但他們肯定是愛你的,他們給了你錢,給了你權,培養了你的能力,這才是實際的愛。”
胡玲傷心的心情一下子就灰飛煙滅了,她哭笑不得地拿起這本比磚頭還厚的書,“你真是會勸人啊,這叫什麼,多讀書,多看報,少吃零食多睡覺嗎?”
何研華一本正經:“多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
胡玲在椅子上又坐了一會,把何研華說得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雖然她爸媽在外麵都有家庭,但她可以繼承家裡的企業,一路被父母嚴格要求著上了藤校商科,一直玩到二十七歲才被要求結婚,還是自己選。
比起要聯姻,沒有繼承權的女生,她的日子實在是太好過了。
胡玲把自己說服了,心情愉悅地離開了老宅,臨走的時候還把何研華給她的書帶上了。
何研華不太懂投資的事,雖然她已經再看金融方麵的書惡補,也請了專業的金融人士給她講課,但學習新知識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她暫時沒辦法看出胡玲給她的這個投資方案能不能賺錢。
所以她把資料發給了她的理財團隊,讓他們看看這個投資項目的投入產出比怎麼樣。
理財團隊很快就給了她一個專業的分析結果:這個投資能賺錢。
何研華知道了,就讓理財團隊直接聯係胡玲了。
胡玲當天晚上給她打電話,表示了感謝,並詢問她的理財師有沒有對象。
何研華:“這我哪知道,你想知道的話自己問。”
胡玲:“你就不怕我和楚祥玉好上了,一塊騙你錢?”
何研華:“團隊裡不隻有他一個人,同流合汙的代價很大的,他承擔不起。”
胡玲對何研華的這種鬆弛表示敬佩。
等她問過楚祥玉,她才知道何研華為什麼這麼鬆弛。
因為楚祥玉現在帶領的理財團隊是何研華組建的,有一半的人是另一個團隊的,兩個團隊曾經是死敵,互相監督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同流合汙。
何研華請的管家團隊每個月還會抽查資金管理項目,十分嚴苛,疑似團隊裡有專業的審計人員。
這一下刷新了她對何研華的認知,她看似溫和的表皮下是一顆充滿警惕的心,怪不得能守住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