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忙忙趕到大老太太的院子裡。
這院子可比二老太太的要大上三倍有餘,院中還種滿了不少薔薇牡丹,紅粉爭豔,絢麗奪目。
葉竹穿過長廊,走到裡屋,等侍女通報後,才領著兩人走進,恭恭敬敬地衝首座上的老婦人行了個大禮。
屋裡坐得滿滿當當,除去上座的二老太太和二老太太,下首坐著大太太,還有林淇和林洙,另一邊則坐著一個清瘦貌美的年輕婦人,懷裡抱著個三四歲的小娃兒。
葉竹神色一凜,看來是全府的女眷都在此處了。
“都起來吧。”座上的老婦人著一身墨綠色的綢緞錦衣,一頭銀發梳得整整齊齊,不漏一絲碎發。
“弟妹的侍女還是這兩個?”看到葉竹和林蘭走到二老太太身後站著,大老太太難得施舍了些許目光給兩人,“不若再從我這挑幾個過去,也好服侍你。”
二老太太衝二人點頭,笑著望向大老太太,“老嫂嫂不必操心,我那地方冷清,也就她們陪了我這許多年,如今都習慣了,兩個人也是夠的。”
大老太太心知勸她也沒用,也沒說什麼,端坐在位子上,仍是嚴肅古板的樣子。
葉竹她們提前得了消息,自然明白為何這屋子裡的氣氛陰沉沉的,林蘭焦躁地踩了一下地,葉竹轉頭凝視她,平靜的目光瞬間安撫了林蘭的心。
“都彆呆坐著,喝茶。”大老太太抬手,座上的二老太太和林淇便紛紛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抱著稚童的婦人笑眯眯地瞧了一眼葉竹,低頭逗弄孩子,沒有喝茶,而另一邊的大太太則是沒多少心思喝茶,一手托起杯盞,卻止不住地抖,最後還是重重歎了一口氣,將茶盞放回原位。
林洙一改往日張牙舞爪的毛躁,陰著一張臉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母親,這叫我怎麼坐得住。”大太太愁眉苦臉,她雖然偏心林洙,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林溪亭更是身係林府上下的榮辱關係,如今除了這檔子事,哪裡有心思喝茶。
“外頭傳的話,那是彆人說的,蘊川為人,難道我們做親人的,反而不如外人清楚?”大老太太眉頭一皺,神情肅穆,看得人心下一緊。
大太太移開視線,嘴唇緊抿,沒有繼續說話。
“老太太說的是。”抱著小孩的少婦微笑開口,“太太放心,大少爺一向謹慎,怎麼會惹怒聖上呢。”
她嘴上是在安慰大太太,可眼底沒有一絲笑意,說完了,就毫不在意似的逗弄懷裡的小孩,“逡哥兒,你說是不是呀?”
三兩歲的娃兒倒也聰明,肉肉的手指抓著生母的食指道:“是。”
少婦臉上更顯得意,就連大老太太的表情也慈祥起來,“逡哥兒過來,給祖母看看。”
少婦高興起來,抱著男孩就要往大老太太那裡湊,隻可惜高興了沒兩步,就被大老太太身邊的嬤嬤攔住,從她懷裡抱走孩子。
大太太冷眼盯著對麵的少婦,見她舔著個臉被下了麵子,心情頓時大好,飲了一口茶道:“兆姨娘素日不來我那,母親這也不常見你,難得加重出了事,倒是見著你了,真是勞動大駕。”
她這話說的直白,大老太太又何嘗不知其中深意,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下,將孩子交給嬤嬤,送回到兆姨娘手上。
兆姨娘臉色蒼白,抱著孩子,眼眸一轉,突然間流下兩行清淚,“都是妹妹不對,前段時間逡哥兒水土不服,我連著照顧了幾天幾夜,實在疲倦,好不容易伺候逡哥兒康健,老爺又日日宿在我那,沒得空閒,讓太太煩憂了。”
她本就生得貌美,身形又如青柳消瘦,體態婀娜,一顆顆豆大的眼珠落下,看得旁人也跟著揪心。
大太太被噎了一口氣,一手緊握扶手,幾乎快要掐斷上好的梨花木,就聽大老太太沉聲咳嗽:“咳!吵什麼,不過是私宅內院的事,隔壁就是徐宅,這點子事,難道還要鬨到外頭去讓人家看笑話嗎?”
說起那位林姑奶奶,兩個針尖對麥芒的人便一句話都不說了。
要知道當年林姑奶奶出嫁前,可是茂林府第一才女,不但文采非凡,容貌美麗,性格更是冷若冰霜,如傲雪寒梅,誰都難以接近。親嫂子大太太都曾被駁過麵子,更何況當年一心靠著林老爺脫籍的妓子兆姨娘。
“為人妾室,應當謹守本分,林府是書香世家,蘊川更是在朝為官,若是家中妾室不敬主母,鬨出個寵妾滅妻的流言,豈不成了臨城的笑話?”大老太太瞪了一眼兆姨娘,算是給她一個警告。
即便她再寵愛孫兒,也不可能讓兆姨娘這樣一個卑賤的妾室越過大太太去。
“謹遵老太太教誨。”兆姨娘應了一聲,沒敢再回話。
這下屋子裡的氣氛便更加奇怪了。
大老太太沉聲不語,大太太和兆姨娘都不敢說話,幾個小輩隻能默默喝茶,倒是二老太太坐得悠閒,慢慢喝下一口清茶。
“老太太!”門口傳話的侍女著急忙慌地拎著裙擺跑進來,猛地跪在地上,“大少爺回來了!”
“怎麼說?!”大太太直起身來,臉上滿是焦躁不安。
侍女把頭伏在地上,渾身顫抖,唯唯諾諾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大少爺一回來就被老爺帶去書房了,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