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神采的葉餘白顯出愁眉鎖眼之態，她俯身打開食盒拿出一把匕首，視死如歸般道：“長明，我說過，那日之事是我欠你的，今日我便是來兌現那時所言。”

尹晗沒有接話，之前滿是笑意的臉龐已然變了樣。

“我……我差點害死你，所以，這是我欠你的。”葉餘白眼睛一閉，雙手奉上匕首。

“……”尹晗緩緩道，“我若在此處殺了你，我與青山該被置於何地？”

葉餘白嗚咽，她本就一團亂麻了。

“我說過此事不會怪你，你就不必記掛在心。”

“可分明是我做錯了事，你叫我如何不記？長明你知道麼，我真的羨慕你。羨慕你身為娘子可以出入朝堂，羨慕你有一身本領可以護住身邊之人，對於諸多事宜我不想的，但我當真無力啊，長明，真的對不起了。”

一番話下來，說得幾人有些難受，男尊女卑流傳千古，天下女郎步履維艱，如今大紀女郎能在朝堂立足皆得於禹蒼，假使不是她當政，女郎談何而來的出入朝堂？

尹晗緘口，心中的念想亦隨著葉餘白的言語再次明晰，隻是東風未起，一切尚未就緒。

葉餘白拂去淚痕，堵在心口多日的那股氣似乎消散不少，但她也意識到自己失了禮數，滿懷歉意地道：“方才那番話我失禮了，還請莫要怪罪。”

“不會，你勿要多慮。”尹晗輕聲道。

“那便好，如今我已有了婚約，不久之後就要完婚，我覺著這或許也是好的，周圍人似乎都是如此。”葉餘白打開食盒拿了一塊糕點出來咬了口，“這糕點你們大可放心，我不會下毒。長明，這把匕首便放在你這罷，我這條命永遠為你而留，你可以隨時來取，這是我欠你的。”

葉餘白起身就要離開，尹晗出聲道：“餘白，那件事就讓它過去罷，今後你要是有了難處就來尋我。”

杏圓來到尹晗身旁圍著叫了幾聲，想來應是餓了，葉餘白聽罷點頭離去，尹晗打開杏圓背上的小佩囊給她拿了些吃食。

荀崝望去天上飛著的紙鳶，忽道：“我還以為你會說些什麼。”

尹晗拿出杏圓的小碗給它倒了些水，見這狸子看來真是餓了又給它拿了些，而後回道：“做不了什麼，就不要說什麼。”

沿著荀崝所眺之處，尹晗道：“主人，一起去放紙鳶罷。”

*

送完荀崝回了荀府，尹晗才帶著杏圓獨自駕車回去，還沒到便遠遠見酒肆掌事領著謝遠站在門口。

尹晗欣喜，當即加快趕去，馬車還未停穩就問道：“怎麼不進去等？”

“謝郎君說主人不在，就不進去叨擾了。”掌事回道。

“原是這樣，謝郎君真是客氣了。”尹晗把馬車交給掌事，抱著杏圓轉而對謝遠道，“久等了，今日有事出去了一趟。”

謝遠細細琢磨這聲音，又端詳與那日毫無關係的麵容，頓時犯了難，猶豫良久才緩緩道了句：“尹……尹郎君？”

“正是。那日改頭換麵是不得已而為之，對不住了。”

“尹郎君言重了，這都是小事一樁。”

尹晗開門邀謝遠進去，謝遠有些局促，怕自己的突然到訪會給尹晗造成困擾，遂行禮道：“尹郎君，請恕某不請自來之罪，某今日實在是……”

謝遠欲言又止，尹晗淡然一笑，“謝郎君見外了，不過彆叫我為郎君了，我是女郎，叫我表字長明便好。”

謝遠驚異過後隻覺不可思議，這般身手了得的人物竟是位女郎，他登時肅然起敬，“那長明也喚我為思近罷！”

兩人進了屋，尹晗本欲拿些吃食，但謝遠連連擺手隻好作罷，想到適才謝遠那般模樣，隻怕不敢直言，於是一落座她便先道：“思近，我這人一向直來直往，所以你直言不諱，不必多慮。”

“好！長明是個痛快人，那我就開門見山了，若有不妥，還望長明海涵！”謝遠朝尹晗抬手行禮，“我並非京都之人，本是來此地謀條出路，不曾想來了卻是處處碰壁，春蒐過後便決計回去了，但心中難免不甘。那日的倉促一見，我記著你說過要是遇了難處可來尋你，左思右想，我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