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個世界,都不是完全美好的。”時聞定定地看著眼前人,“而不屬於自己的人生,就是再美好也都算不上遺憾,所以不必感慨。”
“燕玲”露出一抹苦笑,“在我有限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在女鬼的活著的時候,聽到最多的就是賠錢貨,多乾活之類的話,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哪怕是那個一度被她認為,將來是她救贖的丈夫,也沒有說過。
她的一生,用幾個詞就可以表達完,短暫、被奴役、被欺騙、被蔑視,每天飯吃不飽,苦倒是吃不完。
時聞目光閃了閃,不知道該流露出怎樣的感情,他的觀念裡,總覺得同情是對他人的一種傷害,可他聽到一些話,或者是某些人的經曆時,總不免感覺到一種淡淡的傷感。
“說了那麼會話,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餘奴。”
多餘、奴仆,簡單兩詞道儘世人對她的看法,同樣這也是村裡其他女人的代名詞,村裡男人覺得女人們的存在多餘,她們讓自己生活變得十分辛苦,但又因為需要她們生孩子,所以奴役、榨乾她們的價值,怎麼都不願意放手,卻又深深地厭惡著。
時聞不習慣這樣的稱呼,仿佛將整個人都烙印了低賤的字眼,時刻洗腦著彆人一樣。
“我叫你玉汝好嗎?‘汝’是對於同輩稱呼的敬詞,而‘玉’,人間至寶美如玉。”
“玉汝?”女鬼貧瘠的文化分辨不出這個稱呼的好壞,隻覺得這個詞好像聽起來很文雅,解釋好像也很美,所以沒想多久就點頭道:“可以。”
見她接受了這個稱呼,時聞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能接受就代表著對方對自己的態度還好,不算是十分厭惡,於是他繼續往下說。
“早些年,我和我哥哥尋找作歌靈感,就非常喜歡去看以前的電視劇,專門聽劇的主題曲,我忘了到底是哪部劇了,隻記得劇的主題曲裡有一句歌詞是,‘恩怨該如何計算,問天還不如問劍’,這句話讓我至今印象深刻。”
說著,時聞看向玉汝,“你的恩怨呢?現在一直阻攔你的海龍王,已經被墨團吃掉了,你就這麼輕飄飄地放下恩怨了嗎?不了結的話,真的能自由?”
玉汝看著時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奇怪的家夥,“你……說那麼多話,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不是要我放下仇恨?”
“仇恨如果能輕易放下,那還是仇恨嗎?”時聞體會過仇恨的滋味,他很清楚那種感受。
“你想逃離這個世界,就是因為這裡有海龍村的男人存在著,使世界顯得那麼汙濁惡臭,但這個世界並不是他們單獨擁有的,為什麼逃的一定是你呢?逃避不能夠解決問題,再者,如果改變不了世界,那就讓世界與你一同沉淪,其實你也不想為了逃離,而傷害燕玲的對嗎?”
時聞一本正經地說著大逆不道的話,這些話不停地衝擊玉汝的內心,讓她的想法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然後就見時聞拿出了口袋裡的布偶,麵對麵舉到玉汝眼前,“布偶上有一股燒焦的味道,幾次焚燒都是你暗中救下它的,對不對?”
“你到底想說什麼?”玉汝看著時聞,內心並不平靜。
“還回來吧,你跟她的性格、脾性各異,就算用著她的身體,過著的也不是她的人生,你所羨慕的關懷與勇敢,從來不是靠頂替就能被掠奪的東西。”
玉汝深深地看了眼時聞,深呼一口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話音剛落,時聞手上的布偶突然地漂浮起來,然後慢慢變大,變成等人高的大布偶,然後玉汝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布偶忽然睜開眼,而屬於燕玲的身體,卻像是突然沒了支撐物一樣,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燕玲睜開眼睛,捂著腦袋說道:“怎麼回事,我感覺自己像被裝進麻袋裡打了一樣,全身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