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楊靠著一點點虛假麻痹自己,其實他又何嘗不懷念兩人唯一的那次獨處。
那還是高一的暑假了,他被哥哥嫂子帶去遊樂場玩,後來發現其實就是被這夫妻倆哄騙去給他們帶娃的。
看穿這一點後,他表麵不動聲色,趁著他們不注意,立馬竄進了鬼屋,想著哥哥嫂嫂畢竟要顧及著小侄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鬼屋是最好的安全屋。
事實果然如此,兩人隻好自己陪著娃乖乖玩起旋轉木馬。
進鬼屋沒什麼好怕的,景楊自詡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鬼屋都是靠恐怖的背景音和氛圍嚇人的把戲。
沒錯,他倒沒有誇下海口,他的確做到了不害怕,甚至手癢的時候還能去掀一掀NPC的麵具。
獨自一人探索鬼屋的時候,他隻覺得無聊,想著趕緊能從這裡出去還能約個朋友打個球什麼的。
走過一個拐彎,看清綠光照耀下前方的景象,景楊不禁想笑。
前麵三個女生可能是因為實在膽子不大,一個拽著一個的衣角,落在最後的那個似乎還是閉著眼的,每走一步都先用腳踢一踢試探一下,更好踢中了一個伸出來嚇人的道具。
雲棠踢中了個什麼東西,更加不敢睜眼了,哆哆嗦嗦地纏著朋友,聲音都怕地發抖:“我好像踢到什麼道具了,我們現在在哪裡啊。”
朋友膽子稍微大一點,起碼為了護著她,眼睛是睜著的,環顧四周。
“病院背景嘛,我們現在在一條走廊裡,馬上要到一間病房了,得進去找找線索。”
聞言,雲棠苦著臉,滿臉抗拒:“啊,這也不是密室逃脫,需要找線索嘛,咱們參觀完就有出口可以出去的吧,快點出去玩點彆的吧。”
朋友不同意:”這個鬼屋好像帶點解密性質的,宣傳上都有寫,上次密室逃脫就被你中途逃了,這個必須乖乖玩完,睜眼行不行啊。“
另外一個朋友壞笑:“我有辦法讓她睜眼,棠棠最怕癢了,隻要,嘿嘿“
兩個人合夥來撓她的癢癢,雲棠立馬被迫睜眼,艱難抵禦攻擊,:“快點快點,不是說要找線索,進去看看總行了吧。”
說著就欲蓋彌彰地進了屋子。
景楊在後麵看著女生們打鬨,也跟著進了這個病房。
雲棠既然睜開了眼,就開始東摸摸,西翻翻,反正她也出不去。
邊翻還要被什麼手術刀、染血的紗布嚇到,打開一個抽屜,看見一個東西,雲棠嚇得短促地叫了聲,後退了兩步。
景楊探頭瞄了眼,是假的眼珠子,心裡對這姑娘的膽量有了一個概念。
雲棠一轉身就看見這個大概是和她們同齡的男生,長的還可以,就是臉上掛著戲謔的神情,擺明了笑話她,對人家良好皮相產生的好感一下子就沒了。
這時候,病房的門突然關上,房間裡的燈也開始閃爍,背景音樂更加詭異,看來是看他們這批遊客聚的差不多,打算在這個房間放點大招。
雲棠成功被這點小把戲騙到,可憐兮兮地去找她的主心骨,扒著朋友的手臂不放。
“不會還有什麼後招吧,要是再來個NPC扮鬼嚇我們,嗚嗚嗚。”
景楊借著那一閃一閃的光,看清了突然有點動靜的病床,病床有兩張,外麵那張剛剛看過了是假人,但是裡麵那張估計是躲著個NPC等著嚇人。
景楊猜的透透的,絲毫不慌地同時,有點期待那小姑娘會被嚇成什麼樣,特意往她那邊挪了幾步,靠案發現場近一點,方便看戲。
剛剛親眼看見朋友掀過外麵那張床確定是假人的雲棠下意識認為裡麵也是同樣的塑膠假人模型,她正和朋友一起找找有沒有什麼機關可以開啟病房的門,而忽略了此刻正晃動的隱隱有掀開跡象的白布。
拉開一個櫃門,雲棠驚喜地從裡麵拿出鑰匙,轉身宣布這個發現:“我找到鑰匙了,咱們可以出去了!”
這個信息像是觸動NPC的機關,工作人員應該是就等著他們發現線索才開始嚇人,在遊客最開心的時候發動致命一擊,嚇人的效果才最好。
於是,雲棠話音剛落,就親眼見證了堪稱她未來一周噩夢的一幕。
白布猛地掀起,NPC假裝病人,披頭散發遮住了臉,病號服上都是血,他猛地坐起欲要下床,手上舉著染血的手術刀。
燈配合地完全滅了,隻剩門縫底下透出來的外麵的幽幽綠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雲棠捏緊手裡的鑰匙,剛剛的一幕還沒讓她緩過神來,又麵臨著在黑暗裡可能的與NPC的追逐,她完全慌了神,下意識地不是先往門口跑打開門,而是先遠離NPC所在的病床處。
房間是暗的,雲棠也不能看清朋友們的方位,隻憑剛剛還看得見的時候形成的記憶,下意識往膽大的朋友身邊跑。
撞上一個人就抱住人家的手臂,小獸一般示弱地撒嬌:“喬喬,我拿到鑰匙了,快點開門,我不要玩了。”
景楊剛剛為了看戲站的位置其實是離她最近的,也沒想到這姑娘還有瞎抱人的習慣,感受到手臂被抱的緊緊的,一時有些愣住了。
這一愣,讓他倒是不太好開口了。
不提醒人家也不好,哪能一直被抱著。
但是提醒人家多尷尬啊,他剛剛一下子沒開口,現在開口讓他怎麼解釋,她要是誤會了自己故意想被人抱著怎麼辦?
糾結地越久,景楊越是瓜田李下,明明鬼屋裡為了製造涼颼颼的氛圍特地調低的空調,他愣是緊張地冒了點汗。
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雲棠注意力不在被自己抱著的人身上,她滿腦子都是怎麼趕緊出去,也沒意識到自己朋友的手臂本應該軟軟細細的,現在的觸感其實很不對勁。
景楊有點不敢呼吸,想趕緊擺脫現在的處境,便主動接過雲棠剛剛發現的鑰匙,小心推開纏著自己手臂的手。
雲棠明白他這是要去開門,十分順從地放開手,同時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試圖確定NPC的位置,保證自己現在的安全。
景楊趁此機會,立馬奔向門,一鼓作氣打開門,閃遁消失,逃之夭夭。
隨著門打開,燈也就亮了,病人又乖乖躺在床上,用白布把自己遮好。
雲棠終於能鬆口氣,拍拍胸口,安撫一下自己跳動地過快的小心臟,萎靡地靠牆休息一下。
兩個朋友都聚過來,其中一個拍拍她的肩膀。
“可以啊,自己一個人找到鑰匙還打開了門,膽量有進步哦。”
“鑰匙是我找到的,但門我可沒開,門是喬喬開的啦,我把鑰匙給的她。”
另外一個朋友一臉茫然:"沒有啊,我剛剛一直躲在那邊,燈亮了我才過來的。“
“什麼?”雲棠一臉震驚,“那我剛剛抱著誰,還把鑰匙交出去了。”
突然想起來什麼,雲棠環顧四周,果然發現有個人不見了,懊惱地拍拍腦門,”我看應該是那個男生開的門,喏,他現在不見了,我也真是,怎麼隨便就抱上去了。“
“啊,那他有沒有趁機占你什麼便宜啊,人估計還沒走遠,我們肯定能抓住人的。”朋友一臉擔心,這年頭趁亂揩油的人太多了。
雲棠擺擺手,“那倒沒有,那個男生長的不錯,也不像那種人。”
朋友恨鐵不成鋼:“什麼時候了你還改不了顏控的屬性,這種事情能看臉嗎,誰知道是不是人麵獸心。”
知道朋友又要念她了,雲棠連忙打斷:“哎呀,我們先從這鬼地方出去吧,你不是心心念念要玩大擺錘嗎,走走走!”
說著,雲棠推攘著朋友的肩膀,趕緊離開這陰嗖嗖的病房。
這邊,景楊剛出鬼屋就被哥哥嫂子抓住了,打球的計劃泡湯了,隻能乖乖牽著小侄子去排隊買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