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辭職報告(1 / 2)

“所長,這是我的辭職報告!”言關將一張A4紙扔在了劉為民的桌子上,然後轉身開門就走。就在言關按下門把手的時候,劉為民突然開口:“確定不再考慮考慮嗎?”

“每天三思,從上一次提出要辭職的時候開始,我已經快百思了,我不後悔。”言關頭也不回,眼神裡帶著嫌惡,有點像叛逆期還沒過去的少年,又像決然出家的高人。

劉為民在言關出去以後,原本帶著一絲關懷的微笑迅速消失,臉色陰沉,眉頭微蹙,右手握拳又鬆開,瞳孔微微跳動,像是準備捕獵的冷血動物。他從桌麵上的煙盒裡緩緩拿出一支香煙給自己點上,天色漸晚,天氣陰沉,辦公室的燈也沒有開,很快辦公室就剩下一點忽明忽暗的嫣紅。

現在辭職報告已經交上去了,但是在上級沒有討論完畢,批複出結果之前,言關還是需要繼續乾著巡察使的工作,繼續履行他所堅持的職責。言關的責任心不允許他擺爛,所以也導致了一大部分工作都壓在言關身上,擺爛的人閒的要死,認真負責的人忙的要死,最終月底大家拿一樣的工資,言關討厭這種模式。

巡察使是公職,是那種考上了以後用人單位不能隨便開除,開除需要重大錯誤以及經過層層討論,所以許多人入職之後就會選擇直接擺爛,最終被調到清閒的崗位喝喝閒茶,曬曬太陽。

還有一些人儘職儘責,於是領導就將所有任務交付下來,白天忙,晚上忙,累死累活,停下不乾的話對不起自己的責任心,繼續乾的話對不起自己的身體,承受著精神和□□的雙重壓力,頭發在這種壓力下容易離開。

言關就是後者,他來到東所已經三個多月了,經曆的大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案件,期間甚至還因為領導命令而做了許多違心的事情,讓他的內心遭受了重重拷問,雖然頭發依然健在,但是心理已經接近於崩潰。

身體上的折磨更不必說,因為是外市人,言關的住宿都在所裡,不是自己值班的時候,隔壁呼叫出巡的對講機將言關叫醒,自己值班的時候就需要跟車出巡,半夜的醉漢和詐騙是言關最討厭的東西。

入職三個月,平均每天睡眠不到五小時,這是他的智能手表給出的數據,言關原本年輕的臉上出現了濃重的黑眼圈,下巴偶爾忘記刮的胡茬顯得有些滄桑,原本明亮的眼神也失去了它該有的光。

在這沉重的壓力下,言關學會了抽煙提神,辦公桌的抽屜裡是各種咖啡,每天接不完的電話,數不清的命令,跑不完的公差,工作就像一塊巨石,壓得言關喘不過氣來。

今天不是言關值班,而且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下班了,言關稍微整理一下卷宗和需要交接的工作,就按時下班。

“去tmd加班!去tmd巡檢司!去tmd巡察使!”言關回到宿舍憤憤地罵了兩句,釋放著心中的不滿,換下身上的製服,穿了一件寬鬆的小熊外套,一條運動褲,換下皮鞋,穿了一雙舒適的運動鞋。隨後就看見言關踩著一輛紅色的自行車在路邊飛馳,外麵的溫度如言關內心一般,冷,冷的可怕。

現在正是一月份,南方冬天的濕冷就是那種帶有穿透的魔法傷害,哪怕是戴了手套,穿著厚衣服也還是難以抵擋,更何況船嶼市是沿海城市,冬日的晚上也是四處刮著凍人的寒風。

言關踏著車來到海邊,他就是想釋放一下壓力,釋放一下負麵的情緒,迎著肆虐的寒風,一個勁兒地踩著自行車,寒風如刀,將言關的壓力與情緒一絲絲一片片地削去,煩躁,壓抑,兩種情緒反複不斷地交織,最終慢慢沉澱下去。

現在他的腦海裡隻有著一個念頭:我要讓我屬於我自己,我要辭去這份病入膏肓的工作,管他什麼麵子啊什麼前途啊,我不在乎......

路邊的燈光依舊如初見那樣好看,快要過年的當頭,還被掛上了小彩燈的裝飾,海邊長長的跑道,小島之間長長的跨海大橋,每種絢麗和璀璨好像都透露著自由與喜慶的氣息。

原本言關最喜歡傍晚的海邊,殘陽逐漸落下,將海水染成一片金紅,夜色逐漸升起將渾濁昏黃的海水全部遮掩,橋上路邊的燈光會融入海中,將那一份渾濁點綴成絢爛的油畫。

可惜現在是冬天,下班這個點已經看不見夕陽了,隻剩夜色與燈光,海水如一麵烏色的鏡子,黑暗的世界裡燈火璀璨。

言關在一盞路燈邊下停了自行車,仔細地給車上了鎖,最近偷車地賊比較多,不論是自行車還是電瓶車,所裡已經接到數起報案了。

將腦子裡關於案情的事情甩出去之後,言關走向了海邊的跑道,大概是這冷到能夠鑽進骨頭縫兒裡的寒風吧,今天海邊的人不多。

微微前傾,倚著欄杆,言關緩緩地摸出一包未拆封的香煙,熟練地拆開包裝,然後抽出一支點燃,猛吸一口,煙頭明滅閃爍,言關吞雲吐霧,享受著當下的放鬆,感受著香煙在這寒風裡帶來的一絲溫度。

三個月前言關還是不會抽煙的,工作壓力大了以後,才慢慢學會的抽煙,現在隻要陷入思考,他就會下意識的從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接下去要做什麼工作呢?去哪個城市?要不要回老家?......

言關的雙眼露出一絲迷茫,他隻顧著辭職,發泄心中的不滿,丟下一句“大不了我去送外賣”來應對家人和領導,但實際上對下一步的打算卻是實在沒有安排過,他隻知道自己喜歡攝影,還不知道怎麼利用攝影賺錢。

這時忽然一隻手伸到言關麵前,手上穿著和言關手上同款的黑色的製式皮手套,將言關手上的煙直接拿走放到腳下踩滅。

“好的不學,居然還學一些糟粕......”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言關甚至不需要回頭看,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

許朕也是很奇怪,自己也不過才離開了一個月,言關怎麼就學會抽煙了?“你今天又去找劉狗提辭職了?”許朕輕聲問道,一個月前言關已經提過一次辭職,但是被聯合著勸說多考慮一個月。

“嗯,再不走的話就要睡不著了。”言關臉已經被寒風吹僵了,擺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僵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