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莫念大學畢業後找工作的第102天。

其實按正常來說，莫念的條件不是找不到工作。

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成績優異，樣貌也是在人群裡一眼就能看見並深深記住的突出，所以莫念的人緣一向很好。

隻是因為莫念的要求——

工作期間會有不定時請假的需求，以及希望能單獨安排一間辦公室。並且在要求被拒絕，莫念提出他在公司附近有房子，能不能在家辦公後，莫念遭到了第14個麵試官的委婉回絕。

“很抱歉，本公司的達不到您的要求。”麵試官搖了搖頭，示意邊上的人將莫念送出門。

先不論剛畢業就在市中心擁有一套房子，卻來他們這裡朝九晚五地打工，單看莫念的工作要求……麵試官眼角抽了抽。這到底誰給誰打工啊？！

莫念心裡歎了口氣，微微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其實本來他也沒指望會成功，想要讓公司答應他這些要求也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今天的溫度有點低，即便豔陽高照，空氣中仍是驅散不開的寒冷，路上行人寥寥無幾。

馮姨在他出門前煮了雪梨湯，現在回去應該正好能喝上。莫念加快了步伐，朝不遠處的一個小區走去。

麵試時候他的話不算騙人，他確實是在這個地段擁有一套房，那是父母留給他的，他長大的地方。

在高考完的那個暑假，莫父與莫母消失了。

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除了生為他們兒子的莫念，其他所有人，包括從他未出生起就在莫家照顧的馮姨，都不記得曾經有這麼兩個人。

不管是相冊照片，還是警局錄入的身份信息，都顯示莫念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父母不明，是孤兒。

而假設莫念是一個孤兒，連大學都沒上但擁有一套位於市中心的高價房產這樣奇怪的事在被他提出後，卻似乎被淡化了。

除了他，沒有人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合理。

而當他滿目血絲攥緊馮姨的衣擺無助哽咽的時候，馮姨的茫然與心疼讓他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他切切實實擁有那些記憶，如果不是現在不符邏輯的信息太多，莫念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孤兒，是不是因為太渴望親情而幻想出來了一個家。

甜甜的雪梨湯滑入喉嚨，驅散了由內而外的寒冷，莫念吃下最後一塊雪梨肉，擦了擦嘴。

“馮姨，我先回房了。”莫念將碗端到了廚房，朝背對著他正在洗碗的馮姨道了一聲。

水聲淅瀝瀝地響著，馮姨沒有回複，仍在洗碗。

莫念也不甚在意。馮姨年紀已經有些大了，聽力也大不如前。不再多說，將碗放下，轉身上樓回房。

在莫念關上房門後，客廳與廚房霎時一片漆黑。

水聲仍在淅瀝瀝地響著，馮姨的身影一動不動。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水池裡，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片刻後，馮姨原本靜止不動的身影彎下了腰。

一陣令人極度不適的咀嚼聲響起。黑暗中，一雙暗黃色的眼睛映在血紅的水麵上。

沒過多久，聲音停了下來。隨著“滋滋滋”的燈泡聲，客廳與廚房恢複了明亮。

手龍頭裡的水仍在淅瀝瀝地流下，馮姨滿目慈祥地走到廚房門口的小桌子邊，乾癟的手指撚起碗沿，將碗勺放在清澈的水底下洗刷。

一切如常。

*

莫念此時正躺在臥室的雙人床上，大紅色的床單襯得皮膚雪白。脖頸邊上窩著個小貓絨團子。

又一次找工作失敗，莫念有些鬱悶地搓了搓小團子，把臉埋進毛茸茸裡狠狠吸了口，又麵色淡定地退出來，吐出幾根貓毛。

突然，莫念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緩緩轉頭，看向窗外，莫念瞳孔猛地一縮。

窗外一片漆黑。

明明不久前莫念才剛剛從外麵回來，而那時，太陽正高高掛在天空中。與正常的天暗不同，窗外看不見任何事物的輪廓，隻是黑漆漆一片。

莫念手微微收緊，卻是摟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