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魯到還好，可能是太痛了，反倒沒感覺了，麻木了。

“你，還好吧？”

他問的是守夜人。

守夜人麵色一黯，點頭道，“我發現狼群來的時候，正好在視察羊群，一個沒注意就被卷走了，來到了這裡。幸好咱們的羊群認人，呆在裡麵也沒受傷。”

朝魯微微頷首，他短促地呼吸著，還問道，“你熟悉，羊群一些，你看看，能不能，讓大家將，羊群趕回，去？”

守夜人想了想，猶豫著，“若是能找到頭羊，應該能行。”

接著他詳細說了下方法，簡單點就是需要幾人擋住狼群進攻，再有幾人在羊群中帶路，繞到狼群守衛薄弱的右側，最後還要幾人去右側突破包圍圈。

隻要羊群能衝出去，狼群就阻止不了，大部分是能帶走。

“就這樣做吧……把我放在這裡，不用管我了。”

麵露不忍，大家最後還是點點頭，紛紛將他手臂上的血抹在臉上，已經是第二道血痕了，代表著他們失去了兩名戰友。

做完這一切，隊伍中資格最老的戰士蘇日拉昆臨時當隊長，給大家做了分工後，望了一眼躺在羊群中的朝魯，指揮大家四散開去。

被單獨留下的朝魯望著滿天繁星，又看了眼在自己周身擠動的羊隻，羊毛柔軟，體溫暖和，他想起了這羊群裡也有他家的幾隻，突然就覺得這樣很不錯，常年僵硬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溫柔的痕跡。

四周的狼群嚎叫起來，羊群也更加焦躁，很快，耳朵貼在地上的朝魯感受到羊群奔跑的響動，沒一會兒，他身邊的羊也跟著動起來了，一隻又一隻的經過他身邊奔走而去，朝魯的笑容也越來越大，直到周圍空曠起來，羊群的腳步也越來越遠。

身上一片濡濕，朝魯奮力坐起來，摸著身邊的石頭，陰森森地盯著遠處四散的狼群。

他的長刀給了同伴帶走，這對他已經沒用，而對部落還有用。

功虧一簣的狼群在追趕掉隊的羊隻，也發現了他的存在，也許是被他身上的氣勢嚇住，一時間隻敢圍過來打著轉，對著朝魯呲牙，並未發動攻擊。

朝魯一動不動地盯著它們，他心下點了點數量，冷哼出聲。

六匹，真是看得起我。

他出身是勇敢的民族呼羅多，是領主身邊的侍衛長，他不怕死，就怕死的時候不能再帶走一兩條敵人的小命！

來吧，來吧，來吧，朝魯在心裡默念。

“來呀！！”

像是聽到了指揮，眾狼後腿一蹲，就要撲上去結果了這個敵人，就在這關鍵之際，一道遠方傳來的馬匹嘶鳴之音，一下子劃開了夜空。

隨之而來的，是一把長刀，呼嘯著如同流星趕月，電光火石間便洞穿了朝魯跟前一匹巨狼身體，將它帶飛幾米遠，插在地上。

眾狼嗚咽，驚疑不定。

朝魯也被驚到，他隻覺得身下傳來震動，一昂首，一匹白馬飛越過頭頂，落到狼群中間，幾蹄子將狼群驅散開。

朝魯目中發亮，看著騎在馬上，身姿英武不凡的人，熱淚盈眶。

在部落中唯一不怕狼的馬，除了希達那，還有哪匹？

在部落中，能將長刀擲出百米洞穿敵人，並能駕馭希達那禦敵的，除了少主阿史力那，還能有誰？

少主來救我了！

阿史力那從馬背上躍下，他緩步來到朝魯麵前，突然笑了一聲，“沒發現你居然能做出這種表情？”

“少主……”朝魯激動地望著阿史力那，也不管他說自己什麼。

阿史力那搖搖頭，不再理會，而是走到那被洞穿的狼屍旁，將自己長刀取回，再走向狼群的方向。

“少主！小心啊！”

朝魯回神，他想起那一群一群殺之不儘的狼，不禁擔心阿史力那來。

“哼。”阿史力那扛著長刀回首，眼中冷光流轉有如野獸，周身似乎也猛然騰起了無形的殺意。

“你當我是誰。”

狼群在呼嘯中撲向這個狂妄的人，但是很快，所有狼都開始忍不住夾起尾巴後退，群狼中個頭特彆大的幾隻發現此人不好惹，見勢不妙，便嚎了一嗓子，掉頭就跑。

朝魯靠著希達那的馬腿，他瞧見遠處的少主有如殺神，長刀在手中揮舞的宛如銀龍，所過之處屍塊鮮血漫天。

他見到巨狼要逃，少主縱身一躍，將一頭巨狼當頭砍下，又提著刀奔向另一頭巨狼，迎麵劈成兩半，再下一頭……

少主的刀法恣意不羈，行走在血雨腥風之中，在戰場中放肆大笑，喊著，來！來！來！

朝魯也忍不住跟著叫，“殺！殺！殺！”

看少主戰鬥，看少主殺戮，就像是看一場賞心悅目的表演，跟著他精彩的演出心潮澎湃，時而緊張，時而酣暢，時而沉醉……

一聲悠長的馬嘶，天邊也跟著亮了。

阿史力那止住步子，望著遠去的狼群殘餘，他轉身，快步走向希達那，在靠近朝魯時放緩了步子。

隻見他閉著眼睛，麵色安詳，嘴角還帶著笑……

就這樣沒了氣息。

阿史力那沉默地看著，最後搖搖頭，“原來你也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