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臉色蒼白,隨著阿史力那的話,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可怕的時刻,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爬滿了蛆蟲,骨子裡都在疼。
那天她赤身裸體被扔在荒野,她瞧見一條斷成兩截的蚯蚓,一截死去了,另一截依然在努力扭動。
祖母說,惠娘,你還沒有長大,長大了就知道了。
惠娘想,我現在長大了嗎?祖母。
她想活著,這難道也有錯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惠娘摸到了放在桌上的剪刀,攥在手中。
“你想要找人依靠?”阿史力那冷聲,“其他人我不管,彆在我麵前晃!”
惠娘反而一愣,難道他隻是為了警告自己彆靠近?
這樣想著,她低下頭,帶著試探乞求道,“求你,彆告訴其他人……”
“蠢貨。”阿史力那冷笑,閉上了眼睛,又開始打坐。
也是這時,門外響起了安慶的聲音,蘇媛他們回來了。
蘇媛一進門,就發現屋中隻有惠娘和阿史力那兩個在。
惠娘坐在桌邊裁布料,而阿史力那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打坐,好似從他出門後,這兩人的動作就沒變過。
可蘇媛還是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和諧……兩人有些過分疏離了。
安慶在擺放東西,惠娘給大家斟茶倒水,蘇媛坐在桌邊,接過惠娘遞來的杯子,打量了一下她。
惠娘還是那樣溫婉內向的模樣。
蘇媛喝著水,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心裡總覺得不對勁,再看向阿史力那的時候,目光頓了一下……
在阿史力那旁邊,擺放著一隻空茶杯。
“誒,阿日希呢?”安慶問。
“說是有事,剛出去的,你們沒遇上?”惠娘解釋。
“沒,這家夥居然擅離職守,是他自己說了不想出去,結果又偷偷跑走。”
安慶正說著阿日希,阿日希就推門回來了。
蘇媛看過去,隻見他臉上帶著笑。
“你們回來啦。”阿日希問完,又自顧自地癡笑起來。
達來上去肘他,“誒,你遇上什麼好事了,你的嘴巴都要裂開了。”
阿日希沒有回答,推開煩人的兄弟。
“蘇媛,霏羽,要買我們的東西。”
蘇媛和安慶相視一笑。
好嘛,原來是去找那霏羽姑娘了,難怪笑得這麼燦爛。
“哦,可以呀,什麼時候來,要什麼東西?”
阿日希為難了,“她沒有說。”
“哎呀,”安慶故意誇張道,“會不會是騙你的呀?”
“胡說,她沒有騙我!”阿日希拍了桌子,站起來,有些生氣了。
可一旁打坐的阿史力那輕輕哼了一聲,阿日希又縮縮脖子,立馬坐下,乖得不行。
蘇媛忍笑,見阿日希可憐巴巴的,便拍拍他。
“我看霏羽姑娘是想要買的,都是你沒有問清楚,對吧。”
“對,對。”阿日希忙點頭。
“那要不你再去問問?問她想要什麼東西,我們可以提前準備好。”
阿日希立刻站起來,“我去問。”然後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噗!”見他那副猴急模樣,屋裡眾人噴笑。
達來說著呼羅多話,“阿日希怕是要破處了,你說他會不會把這個女人帶回去。”
“誰知道。”蘇日拉昆搖頭。
安慶聽了兩人的話卻收起了笑容,蘇媛見他有心事,便問道。
“安慶,怎麼了?”
“阿日希好像當真了,他不知道那個霏羽是彆人的……東西。”安慶麵露擔憂。
“啊?我以為他是知道的。”蘇媛也感到頭大。
“蘇媛,你也知道,呼羅多的女人和中原不一樣,可以自己選男人的。而且,我們也沒有那什麼貞操觀念,不過一旦定下,是絕不會背叛的。”
安慶的話引起了惠娘的注意,她靠近了些。
“可是阿日希萬一當真了,到時候霏羽姑娘離開,不會出事吧。”
蘇媛想了想,也擔心起來。
“你們不用管他,他有本事把女人趕出帳篷,就要接受懲罰。”阿史力那冷哼。
安慶偷偷翻白眼,你自己有當然無所謂。
“哦,這樣嗎?就是說,你們呼羅多爬進帳篷的女人隻能接受咯?”蘇媛突然幽幽地問。
阿史力那見狀,立刻假裝打坐入迷。
安慶捂嘴。
沒一會兒,阿日希還真的問到了,是明日上午,想要瞧隻簪子。
蘇媛去櫃子裡翻了翻,想到霏羽姑娘的模樣,找了幾隻輕巧的絞線鑲玉銀簪子準備著。
是夜,當所有人都熟睡之後,通鋪上一人睜開了眼睛。
他偷偷爬起來,輕巧地翻下床,路過單獨鋪了地鋪睡的惠娘,悄摸出了門。
夜晚的船上是有船員守衛的,因整夜前行,四麵還是點了些燈籠。
人影從黑暗中出現在燈籠下,竟然是阿日希。
隻見他悄聲地從房屋中出來,又從甲板下到了倉庫。
倉庫裡黑黢黢的,沒有燈,沒有窗,阿日希站在樓梯旁邊輕聲呼喚,“霏羽,霏羽……”
“噓!”一隻柔軟的手搭上了阿日希的胳膊,阿日希一把抓住,將人拉到近前,果然是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