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孟然聽見這個詞,不知道為何,想到了魏祁,魏祁曾經就說過,他的身體是不會衰老的,這不就是永生?
紫衣繼續道,“對,為了這個可笑的永生。你肯定是想問為何要去追求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虛無縹緲的存在,甚至能不能實現都不知道,就背叛了生養自己的父母,教誨自己的宗族。”
孟然搖搖頭,她也想不明白,甚至覺得紫衣不會是那麼容易受到蠱惑的人。
能給她永生,隻是這樣就能讓她相信了?
紫衣回憶起了什麼,慘淡的笑容浮現,她繼續說道,“你不知道,我們一族因為祖上和魔君級彆的妖魔簽訂了契約,雖然可以使用魔君級彆妖魔的力量,但同時我們也被這個契約束縛住了,世世代代都要為這個妖魔提供血肉的力量。因此,我們一族的壽命都十分短暫,隻要活到二十五,必然會走向滅亡。”
“永生……某種意義上,‘主人’並沒有騙我們,隻是這力量的代價更加巨大,巨大到我和雲深都無法承受。”
“雲深比我還要慘,他天生體弱,從小身體就不如彆人,還因為契約的關係,不斷供給妖魔血肉,身體就更加痛苦不堪,很多時候都因為無法承受契約帶來的疼痛,而不斷哀求著彆人殺了他。但是我知道,雲深他……比誰都想要活下去。”
“‘主人’利用了這一點,先是引誘了他,然後誘惑了我,我們兩個都被他蠱惑至深,為他辦事,‘主人’也如約賜予了我們想要的東西。”
“雲深想要的是背棄契約,不再和那隻妖魔簽訂契約,他害怕因為那個契約而帶來的痛苦,而我想要活得更久……那時候的我已經二十四歲了,隻有一年壽命的我,比誰都渴求能活得更久一些。”
“‘主人’滿足了我們,雲深成功地從妖魔的契約中分離了出來,但因為在這幾百年間的契約中,我們一族的人與那隻妖魔牽連太深了,隻要血液中還有洛家的血脈,就不可能完全背棄這份契約,但‘主人’做到了,他成功的把雲深與那份契約撕開,下了新的咒術維持他的生命,而代價就是雲深要不斷靠吸食彆人的血氣為生,被咒術吸食的人則會變成石雕。”
“我親眼目睹了雲深不得不吸食他人血氣的場景,他很痛苦,雖然身體沒有以前那麼疼痛了,但是他的精神更加痛苦,我害怕了,不敢要求‘主人’替我撕毀契約,所以我就直接請求,賜予我更多的生命。”
“於是,‘主人’喂了我他的一滴心頭血,這一滴就能讓我延壽十年。”
“雲深見我獲得了生命,又沒有他那麼痛苦,他從嫉妒到痛恨我,我亦不敢再呆下去,於是我我可恥地在獲得了壽命之後,再次背叛了‘主人’。這一次背叛,讓我終身後悔。”
“在我為自己成功逃離了‘主人’的掌控而慶幸的時候,洛家宗族一夜之間被‘主人’率領妖魔大軍屠戮了乾淨,上至八十歲老婦,下至三歲小兒,皆無一幸免。洛雲深雖然恨著自己的宗族,但是也不想要這樣的結果,他最後也走向了與主人反方向的道路,背叛了‘主人。’”
孟然聽了紫衣的敘述,突然有個疑問,“在經曆這麼多事之後,為何你與洛雲深都還要再叫他‘主人’,難道不恨他?”
紫衣苦笑道,“因為我們都被下了言咒,隻能喚‘主人’。至於恨?怎麼能不恨呢?可是我更恨我自己,輕易就受到了蠱惑,雲深變成這樣,也有我這個做姐姐的責任,若我當時帶著他一起跑,他也不用親手把自己的宗門屠戮成這樣,背負著一生的罪責。”
洛家竟然是洛雲深親手帶著妖魔屠戮的?
孟然猜測道,“洛雲深身上的咒術是能被那個人所控製,是嗎?”
紫衣點點頭,“沒錯,但有一定的距離限製,隻要超過足夠遠的距離,‘主人’就無法控製他。”
孟然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喇叭花妖魔在旁邊也聽了許久,但它並不明白人類的情感糾葛,它抬頭看了一眼樹冠,開口說道,“要……要走了,它們要出生了。”
孟然順著喇叭花妖魔的視線看過去,隻見那些白色的果實,跳動的更加厲害,仿佛隨時要破殼而出了。
孟然一把拉起紫衣,讓喇叭花帶路,迅速離開了子樹。
*
三日前,西南邊陲,妖魔戰場後方軍營。
魏祁睜開眼睛,他看向自己心臟中插著一隻蒼白的手。
順著這隻手往上看去,是他曾經見過,並與之一戰的那個妖魔,他記得它的名字似乎是叫……
“白狩。”
白狩黑色眼睛微動,但隨著它看到魏祁的眼睛,它眼神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看起來還是不行……”
“明明已經進過浮生鏡了,難道沒有拿到那件東西?”
魏祁想伸手把它插進自己心臟裡的這隻手拔出來,卻渾身用不上力氣。
白狩說,“我現在握著你的心臟,控製了血液的流速,你動不了。”
它看著魏祁的眼睛,繼續道,“你已經進去浮生鏡了,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魏祁自己回憶了一下,思緒似乎有些斷層,他轉動了一下頭,餘光看見滿地的穿著銀色鎧甲官兵的屍體。
鮮紅的血灑滿了地麵。
腦海中湧入一大段記憶。
他記得那時他在追趕孟然的馬車,可是孟然的車一下子加速了,他用輕功都追不上。
正在他迷茫的時候,白狩突然出現了,孟然的那顆珠子在他手上,他要替孟然搶回來。
正打算動手之際,白狩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穿著青色的衣服,是他和孟然在藥材鋪後院見過的青衣人的衣服,隻是不是那兩人。
白狩帶來的這個青衣人似乎是被迷了心智,聽他使喚,拿出了一麵銀色的鏡子。
白狩看著他說,“你該醒了,進這浮生鏡,拿回本屬於你的記憶。”
隨後他好似被一股大力吸入了那麵鏡子裡。
在鏡子裡他殺了好多妖魔,……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妖魔進來。
到處都是血,藍紫色妖魔的血……
還有紅色的血……
但是拿滴一直浮在天空中的紅色的血?是誰的呢?
為什麼那股氣息如此令他熟悉……
他靠近了那滴紅色的血,然後……
魏祁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充斥著瞬間湧上來了大片記憶。
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白狩看著那雙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冰冷的眼睛,眼瞳因為激動而上下顫動。
“恭迎吾主,複活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