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未棄沒有說話，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年輕的婦人。

年輕的婦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看什麼看，再看，你也不用回來了。要不是你吃的少，三天吃一餐也不會死，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周圍景象再一轉，突然天色變的晦暗，周圍黃沙漫天，餓殍遍野。

小未棄似乎長大了一點，看起來有六七歲的樣子，他依舊穿著全是補丁的破舊衣服，憐雙鞋也沒有，光著腳丫子。

他坐在乾涸的土地上，黑亮的頭發梳成了一個散亂的發髻，上麵插著一根細細的蘆葦。

這時候，他的麵前停下了一個人。

那人餓的麵黃肌瘦，看著他那一身白嫩的皮膚，眼神發綠，一直吞口水。

站在他麵前的人，身後也背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已經餓的就剩下皮包骨了，但好像還有一口氣在。

這時，這個人開口說道，“這孩子……賣嗎？”

小未棄身後站出來了一個人，正是那曾經年輕的婦人，此時這個婦人竟然也沒有當初的容貌了。身上也是瘦骨嶙峋，臉頰凹陷，餓的麵黃肌瘦，她雙眼無神，看著同樣帶著饑餓眼神的來人，點點頭，道，“賣，但不要孩子換，用糧食換可以。”

來的人猶豫了下，開口道，“用糧食換……我隻有半袋粟，換不換。”

孟然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出聲喊道，“不要！不要換啊！”

婦人看了眼小未棄，狠了狠心，道， “換！”她一把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半袋粟米，把小未棄推到對方的懷裡。

“你帶走吧，離得遠點兒。”

來人笑了笑，背著後背上快要沒氣的孩子，拉住小未棄的手，就想走。

小未棄漆黑的眼睛，抬頭看了眼婦人，開口說了話，“不要賣我，好不好？你可以吃我的肉，你知道，我的肉是吃不完的。”

婦人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麼，嚇壞了，衝著拉著他的人大聲喊道，“走！快點走！還愣著做什麼！”

來人繼續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你真不留了？這小孩還挺懂事，知道要把肉留給他娘吃。”

婦人道，“我不是他娘，快走！”

來人牽著毫無反抗的小未棄走遠了。

孟然怔怔然，她甚至都能想到被帶走的小未棄會遭遇什麼。

在這樣饑荒的年代，人類餓的連樹皮草根都啃沒了，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孩子會遭遇被那樣一個餓的眼睛冒著綠光的人帶走，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不，未棄的血肉會再生，那個人很快就會發現他的血肉是食之不儘的。

果然，周圍景象再次一轉。

小未棄躺在一間屋子的乾稻草上，稻草下麵都是已經乾涸的血液，有黑色的，也有紅色的。

那人拿著刀走了過來，“真是淘到了寶貝，半袋粟米本來我還舍不得，真沒想到你的肉怎麼吃也吃不完。你說你那個假的娘親怎麼就舍得賣了你呢，要是我，這取之不儘的血肉……嘿嘿。”

“肉狗，取完肉了嗎？”屋子外麵有人喊道。

肉狗回頭喊道，“急什麼急，這不要養幾天嘛，哪裡長得那麼快。這次給你割一斤肉，你記得回頭要把前麵欠我的粟米補全了啊。”

外麵的人很著急，“哎呀，行了行了！我都給你帶來了，放在門口了，你快點兒的，家裡人急著吃呢。”

肉狗把毫無反抗的小未棄衣袖一拉，露出兩隻全是白骨的胳膊。

“嘖，還沒長好，怎麼越來越慢了。”

他又拉起小未棄下擺的褲子，在小未棄大腿上割下了一斤肉，“嘖，就剩一條腿了，我還想著自己吃呢……”

小未棄雙眼無神地看著屋頂，刀子割在大腿上的時候，他疼的叫了出來，卻沒有掙紮，但是沒有人理他，肉狗也隻是看了一眼他，說道，“還行，還有點力氣能叫喚，看來今天是不用給你吃什麼東西，明天再看看，反正你不吃也不會死，就是肉長得慢點。”

“最近生意不好，下雨了，旱災已過，有糧的人就不願意吃人肉了，你也賣不上什麼價了，嘖……到時候怎麼處理你還是個問題，你也不會死，真他媽的操蛋，要不是你的血是紅色，老子真的要懷疑你是妖魔了。”

孟然看著蒼白這小臉忍著疼痛一聲不吭的未棄，眼眶酸澀的發疼。

小未棄聞言，拉住了割完肉就要走的肉狗，漆黑的眼眸認真的看著他，說道，“我賣不上價了，你就會把我扔了嗎？”

肉狗一笑，露出滿口腥臭的大黃牙，“想得到美，彆想著自己肉賣不出去了，老子扔了你，你就解脫了，你是老子用半袋粟換回來的，就這麼扔了也太可惜了。”

門外的人踹門，“肉狗，好了沒有，再不來我就走了。”

肉狗急忙甩開拉著他的小未棄的手，拿著肉出去，“來了，來了。”

小未棄靜靜地躺在稻草垛上，身下鮮紅的血暈濕了衣服，流到了乾稻草上，把稻草再次染的血紅。

“那就好，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不要扔了我……我會努力長肉，賣個好價錢。”小未棄在黑暗中說道。

孟然看著小未棄，心疼的不行，剛想上前去，眼前的景色又一變。

這時候的小未棄似乎長大了很多。

肉狗已經老了，頭發花白，不知道生了什麼病，臉上長滿了巨大的瘤子，嘴斜眼歪，躺在在了破舊的床上。

小未棄看起來有十歲了，他手裡拎著一把刀，眼睛也不眨地從自己的胳膊上削了一塊肉下來，放到了碗裡，遞給老肉狗，老肉狗把碗扔到了地上，指著他道，“我已經把你賣給了窯子，你出來做什麼，是想要害死我嗎？滾，滾回去！”

小未棄聞言，抬頭看他，“窯子？那些人想要抓我回去，是因為你把我賣給了他們？”

老肉狗笑道，“你個小怪物，才明白過來，老子已經老了，牙齒都沒了，吃不動你的肉了，你長得這副樣貌，不賣到窯子裡，賣哪裡去？滾吧，彆再回來了。老子不要你了。”

小未棄看向他，漆黑的眼睛裡滿是不解，“你不是說過不會扔了我嗎？”

老肉狗愣了一下，“老子什麼時候說過……噢，對了，是說過，那是扔了你覺得可惜，把你賣到窯子裡，老子也賺了十幾兩，也算是回本兒了。”

這時，門外走進來幾個粗壯的大漢，進門抓住了未棄，“找到了，在這兒。”

老肉狗興奮地說道，“快抓走，彆再讓他跑回來了。”

大漢抓著未棄的頭發就往外拖，小未棄似乎都感覺不到疼，他看著癱在床上，滿臉大肉瘤的老肉狗，躺在床上看著他被拖走笑得很開心。

小未棄眼神再次失去了色彩。

孟然眨了下眼睛，把眼睛裡蓄滿的眼淚眨了出去。

太慘了，小未棄為什麼會這麼慘。

老肉狗這樣對他，他竟然還想留在老肉狗的身邊。

景象再次一轉，這次周圍的景象變得雕梁畫棟，華貴不已，就在孟然覺得小未棄終於能夠過上好日子的時候，她見到了正在被鞭子狠命抽打的未棄。

那人穿著一身華貴的衣服，胖的這件衣服都塞不下他的肉，橫肉肥溢，他興奮地拿著鞭子抽打著跪在地上的小未棄。

小未棄看起來長得開了一些，大概十二歲的年紀，他跪在地上一聲不吭，仿佛身後打他的那個人一點力氣都沒用。

明明整個後背都已經被抽打的血肉模糊了。

身後的那個人抽打的過癮了，喘著粗氣跌坐在了凳子上，“倒杯茶。”

小未棄站起來，從桌子上拿了個茶杯過來，拎著茶壺倒了一杯，遞給他。

胖子喝夠了茶水，站起來，打算繼續打他，小未棄轉過身來，身後光潔如新，連道傷疤都沒用。

胖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眯成了一條縫隙，“鴨公說的是真的，你還真的是怎麼打都打不壞呢，這鞭子，太沒意思了，不如我們來玩點有趣的。”

“站起來，把褲子脫了。”胖子從身側拿了一根帶荊棘的粗木棍。

小未棄看著那根木棍，懂事的脫下了所有的衣物。

胖子說，“怎麼樣，肯定沒有玩過吧，這個好多人都說疼的很，幾乎用過的孩子都死了，但是我想你肯定能行，是吧。”

小未棄開口道，“恩，這是第四十三次。”

胖子一愣，“什麼四十三次？”

小未棄道，“第四十三次，用這個棍子。”

胖子聞言，頓了一下，大怒，“鴨公，鴨公！你這裡怎麼教人的，這麼不會說話的就出來接客！”

鴨公趕緊跑了進來，進門上來就踹了一腳未棄，未棄小小的身體被踹的飛到了牆上，彈了一下，才掉到了地上。

鴨公安撫胖子，“哎呀，客人莫生氣，他很聽話的，絕對不會掙紮，有什麼不滿的，您直說，我定會再好好調教調教。”

胖子把手裡的木棍一扔，鼻子喘著粗氣，“罷了，本大爺今日也沒了興致，就這樣吧。呸，什麼玩意。”

胖子走了，鴨公氣的不行，損失了一個大客戶，對他來說少賺了不少錢。

他走到還沒有完全爬起來的小未棄身前，抬腳死命地一下一下地踩著他的身體，一邊罵道，“本來以為撿了個寶貝，誰知道你也不會哭也不會叫，點你的人越來越少，客人都沒了興致，跟個死屍一樣，有什麼意思，沒想到今日連句看眼色的話都不會說了，我怎麼教你的？媽了個巴子，真是晦氣，早就該把你給那幫人了，今天你就走！”

小未棄被他踹的很疼，但是一聲也沒吭，聞言要被送走，他愣了一下，問道，“你要把我送給彆人？”

鴨公呸了一口唾沫，“再留著你禍害我這裡嗎，因為你損失了我多少生意了。”

他拍了拍手，叫來了門外的大漢，“把他送到那裡去。”

大漢拎著小未棄，像拎著一個小雞仔似的，大漢聞言對著鴨公說道，“早就該這樣了，這孩子除了血是紅的，跟妖魔有什麼區彆，去那裡才是他的歸宿。”

鴨公沒了撇撇嘴，“行了，趕緊送走，看見他就煩。”

孟然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已經不期待有什麼好的事情會等著他了。

大漢拎著小未棄，一路來到了一間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