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跡白和沈聽雨還在感慨這人的規劃宏大又在情理之中,而陳許始終很安靜,倏地輕笑一聲還給大家嚇一跳:“這個規劃很好,未來一定會更好。”
“當然。”
周跡白舉起手裡的啤酒,高考結束那天他們就放飛自我了:“來,舉杯敬未來!”
四人將手裡的啤酒舉過頭頂湊到一起,白熾燈光下,照亮了每個人憧憬的未來。
晚上八九點,周跡白和沈聽雨小情侶壓馬路去了,陳許送蒲虞回家。
“有答案了,”蒲虞先開口,“彆了吧。”
陳許不死心,想聽聽他大致猜的到的原因:“為什麼?”
“因為談戀愛很累啊,愛情是一個看上去完美背後又滿目瘡痍的東西。要抽出時間約會見麵,同一所大學還好,至少每天見麵。但並非同一所大學、同一座城市,時間就很不夠了。”
“人的時間精力都是有限的,我對我所熱愛的東西累死累活之後還要抽出時間飛往另一個城市約會,逢年過節還要費儘心思準備禮物。”
“我不是超人,對這兩件事無法做到平衡,天平秤會向一方傾斜,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我就無形間舍去了另一方。更彆說我的人生不止這兩件事,還有很長的路很多的糟心事所以,沒必要。”
“咱倆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要說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不現實,說出去也沒人信。”
“但是,現實點,算了吧。”
“停在這兒,咱倆還是親人,要繼續到時候鬨的老死不相往來了哪才不值得。”
陳許輕笑一聲:“你考慮得很長遠,從小到大你都想的很多。”
“是,所以……”
“好。”陳許點點頭,“你說得對,所以停在這,咱們每年還能聚聚。”
“畢竟我們是家人。”
蒲虞笑得很燦爛:“是,一輩子的家人。”她從不拖泥帶水,也不委曲求全,說清楚,傷人卻又最好,她乾脆又直接。
兩人走到單元樓下,蒲虞說:“回去吧,我上樓了。”
“好,到家發消息。”
“不應該你給我發嗎?”蒲虞疑問地轉頭。
“行,我給你發。”陳許站在黑夜裡笑著看她上樓,然後轉身離開,走到垃圾桶邊時掏出一個粗製濫造的紅繩戒指。他在垃圾桶旁猶豫了很久,又笑著放回包裡。
那個一臉正義凜然幫他趕跑“壞蛋”、給他紅繩戒指、說要“娶”他的小姑娘長大了,雖然紅繩戒指沒長大,但是他該長大了。
“沒了?”周跡白詫異轉頭看向陳許。
陳許拎著啤酒瓶靠在牆上,他點點頭,語氣輕鬆愉快:“不然能有多少?”
“哎喲,大少爺非起來咯18歲都沒滿還吼著長大了。”周跡白喝了口酒調侃著,陳許虛踹他一腳:“去你的。”
說起“大少爺”,這還是小學的時候,班裡突然傳起則流言,說陳許在□□家族的大少爺,加之他本人長得好看又從小就吊兒郎當,大家居然都信了。
有個喜歡他的小姑娘跟他表白,他跟人說:“我是□□少爺,你不怕我看你不順眼了找人打你?”那小姑娘愣了好一會兒,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弱弱問了句:“那你能不能把情…信還…還給我。”周圍一陣哄笑,小姑娘拿著信就跑了,從此小學裡再也沒人給陳許表白過。
“說到這我還挺想知道,”周跡白壞笑著,“陳婷後來知道真相對你是什麼想法?是繼續怕你還討厭你呢還是又不受控製喜歡上你呢?”
“行了吧,”陳許沒好氣說著,“多少年前的玩笑話了,人家估計都不記得我了。”
“哎。”周跡白長歎一聲,“真沒想到,你和蒲虞就這麼個結局。”
“至少有點安慰,不是竹馬比不過天降,”周跡白話鋒一轉拍拍陳許的背,“你是竹馬比不過夢想比不過黨,當然,更比不過人民幣。”
陳許簡直要被氣笑了:“不會安慰人可以閉嘴。”
至少彆往我心窩子戳刀。
周跡白仰頭大笑幾聲,手機響起來,是沈聽雨打來的,他還沒接先看了陳許一眼,這關頭接到女朋友的電話,多少對好兄弟有點刺激。
陳許虛踢他一腳:“你女朋友的電話接不接還看我?小心自己沒女朋友了。”
周跡白嘿嘿一笑轉去接女朋友電話,沒多會兒他罕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兄弟,要不你喝著吧,我得去接女朋友了。”沈聽雨路上遇到朋友就一起逛街去了,剛好周跡白接到陳許的電話,兩人兵分兩路,現在這麼晚了周跡白正好和沈聽雨一起回家。
“走吧,跟你走一段,我回去了。”陳許收拾著地上的垃圾,捆上垃圾袋往旁邊的垃圾箱一人,無論是清醒還是微醺,無論是想說的還是不想說的,都被拋在垃圾桶了。
番外1:
陳父陳母兩家是商業中的競爭對手,兩人又都是產業的首位繼承人,卻因為相愛走到一起,被兩家齊名反對。可沒人拗的過他倆,最後兩人還是結婚了,並在第二年就生下了陳許,沒過幾年恩愛時光,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就按耐不住了。商業上的競爭和家裡的雞毛蒜皮,兩人成天爭吵,陳許總是在一旁看著,那時他四歲,什麼都不明白。
陳許五歲那年,陳父陳母離婚了,陳許留在了陳家,實則陳家並不多少人看的慣他,陳父又成天不著家,幼時的陳許受儘委屈。
有天,大院裡的一個比他大一兩歲的哥哥又帶著那群“小弟”欺負他,各種小孩所知道的難聽話語都拿來罵陳許。他沉默著走出去,在小巷裡蹲著,一隻貓踩著他的腳高傲地離開了。
“哎呀我自己玩嘛,那裡有小貓!哎呀爸爸媽媽你們待會兒記得來接我就好了,我就在這裡不會亂跑噠!”清脆明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陳許沒抬頭看,他一聽就知道這是個在愛裡長大的孩子,跟他不一樣,他隻是忍不住羨慕。
小姑娘追著小貓在小巷裡瘋跑,大人也真的放心將孩子留在這。
她路過陳許麵前的時候沒刹住多跑了幾步,然後又退回來,蹲下望著麵前這個好看的哥哥……也有可能是弟弟,她不清楚。
蒲虞記得爸爸媽媽說的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講話,憋了很久又忍不住開口:“你怎麼看起來不開心啊?”陳許抬頭看她一眼,沒說話又低下頭。
蒲虞的話匣子瞬間打開了,小嘴叭叭個不停:“彆不開心啦,你看前麵那隻小貓,它衝你笑呢!我們去追它好不好?”
明明它剛剛還踩我腳。陳許默默在裡吐槽。
見麵前的人沒動作,蒲虞又說:“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去放風箏吧!”陳許倒是開口了:“哪有風箏?”
這句話給蒲虞整愣了,她乾脆坐在陳許旁邊,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圈:“那…我們就坐在這吧。”陳許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又轉回頭。
“誒,我們來玩跳房子吧!”蒲虞剪了塊石頭在地上畫。她見陳許不為所動,又伸手去拉:“很好玩的,試試嘛!”陳許拗不過她,跟她一起跳,不過他的動作略顯僵硬。
等小姑娘玩儘興了,兩人又坐下來,蒲虞又問:“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開心嗎?”許是剛才的遊戲拉進了兩人的關係,又或許是陳許需要一個傾聽者,他言簡意賅說了自己的故事:“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他們也都欺負我。”
蒲虞聽陳許的聲音委屈,看他的樣子也可憐,小女俠拍拍陳許的背說:“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他們不要你就算了,你也不要他們了!”說完她還點頭附和自己。
陳許茫然看著蒲虞:“可是欺負彆人,是不對的啊。”“他們欺負你的時候都沒覺得不對。”蒲虞無所謂地說著。陳許想了想也點頭:“你說得對。但是,我該怎麼不要我的爸爸媽媽呢?”
小姑娘歪著頭皺著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像個小大人一樣風輕雲淡:“這個不重要。”
她拉著陳許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他們不要,我要。”陳許疑惑偏頭,見小姑寧在兜裡翻著什麼,然後看她拿出一條紅繩,不算長,將將夠編一哥戒指。蒲虞給紅繩打了個結,然後學著爸爸媽媽那樣套在陳許的無名指上,不過戒指太大了,套在大拇指上都要掉。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太大了,你先拿著吧,等你的手剛好戴上這個戒…戒指,我就可以娶你啦!”
這番幼稚又不符合他們年齡的話,蒲虞說的磕磕絆絆,陳許也聽得雲裡霧裡,但是就這樣,兩個小孩被一根紅繩簽在一起。兩人又拉拉扯扯聊了些其他的,蒲父蒲母就來接孩子了,走的時候蒲虞還對著陳許喊:“你要等我來娶你啊!”蒲母聽了這話笑著訓斥,蒲父也在一旁合不攏嘴。
陳許看著一家三口遠去,心裡不再隻有豔羨和委屈,還有名為“期待”的種子發芽。
沒過幾個月陳家搬家,剛好和蒲虞同小區,雖不在同一單元樓,卻隔的不遠。
蒲虞在樓下瘋玩的時候碰到的陳許,她興奮地根陳許打招呼,陳許也笑著跑過去,然後認識了周跡白和沈聽雨,至此,四個讓的故事開始。
番外2:
六歲,該到上小學的年紀了,蒲虞父母擇了第一小學,陳許聽了便回去找陳父說自己也要上一小,陳父慈愛地摸摸陳許的頭笑著答應。那時陳父已經另娶,也不那麼忙了,對陳許對愛也多了。
很巧,他們四個是一個班的。
到了六年級,老師私下找了陳許和蒲虞,讓他們倆去參加一個考核,如果過了就能免分區搖號直接進市一中。意料之中他們過了,成績大差不差,自然而然又在一個班,沈聽雨也在一中,單不和他們一個班,周跡白前兩年搬家,搖號時去了另一所學校。
初三上學期,陳許和蒲虞三年都名列前茅,已經和其他幾個同學被實驗中學提前招走開始學習高中的知識了,周跡白在最後半年努力學習擦進了實驗中學,沈聽雨成績不上不下穩過實驗中學,四個少年又在一起。
高考前的一個競賽考核,陳許家裡出了點事沒參加,蒲虞心不在焉地落榜了。兩人在高考前奮力刷題學習,陳許發揮穩定,蒲虞超常發揮,這次兩人不在同一學校,也不在同一方向。
大學畢業後,四個人越來越忙,見麵的機會也越來越少,蒲虞成為一個很優秀的建築師,國內國外來回飛,陳許回本市當了名醫生,沒幾年升了副院長,生活平穩。周跡白沈聽雨大學畢業那年就結婚了,結婚第二年沈聽雨生了個女兒,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蒲虞很忙,彆說結婚,連相親都不一定有時間去,真不是因為不想去。“虞虞,媽媽也不想催你,但是這麼多年了你戀愛都沒談過,總要跟媽媽說說為什麼吧?”蒲母溫和的語氣從聽筒裡傳出來,沒等蒲虞接話,蒲母又說起來:“小許這麼多年也沒結婚,你們倆合適就試試吧。”
蒲虞默默歎了口氣,她清楚陳許沒結婚是為什麼,但是到處走了一遭道現在的年紀,她對陳許已經沒有少年時的怦然心動了,也對結婚失去了興趣,她覺得一個人挺好的。
但目前她得先穩住蒲母,否則這位溫柔的女士就要趕來Y國勸說了:“媽媽,我自己清楚,下周我就回來了,到時候具體跟你說好不好嘛?你要顧好身子才是首要的,等我下周回家再說好不好?”
蒲母沒了法子,叮囑了兩句注意安全就任著女兒的想法掛了電話。
陳許這麼多年不結婚其實不僅是在等蒲虞,結婚和戀愛不同,不僅看喜歡與否,更看合適與般配,但蒲虞都占了。他確實沒忘了蒲虞,畢竟還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但也有沒遇到更合適的人。
陳許了解蒲虞,知道她心高,結婚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束縛,所以他覺得,朋友就很好。
再加上沒忘掉一個人,就去跟另一個人結婚,不地道,這樣的一段婚姻會毀了三個人的平常生活,所以在陳許看來,不結婚也可以,反正他還有弟弟。
對了,陳許大一的時候他後媽就生了個弟弟,現在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陳許也隻是偶爾回去,畢竟他這位後媽雖不是什麼心狠手辣之人,但也絕不是善茬,能避則避。而陳父對這個大兒子的關愛與責任,也幾乎靠金錢來維持,偶爾想起來可能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不親近也不疏遠。
至於陳母,陳許高中那場考核前她就去世了,雖然陳母沒管過他,但畢竟是血緣上的母親,陳許守了幾天靈堂直到下葬。那段時間蒲虞周跡白沈聽雨三個人一有空就來陪他,其實他本人沒多大波瀾,隻是這次真的沒有媽媽了。
現在來說,四個人都算是有了最好的結局,生活還在繼續,沒人留在回憶裡,四個人的一生到目前來看,算一個he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