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死了我的姐姐。”少年同樣輕聲回答,“就算今晚你攔下我,我也會要他付出代價的。”
黑澤陣皺了皺眉,他也不會問為什麼不報警這種話來戳人傷疤,但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已經有其他人被剛剛的動靜引來了。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路燈恰到好處地為趕來的警官先生打上舞台主角似的聚光燈,他冷靜從容拿出警察證,一雙狹長上挑的湛藍貓眼注視著黑澤陣幾人,“我是諸伏高明,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率先做完筆錄出來,那位不良少年的母親正和一名警察低聲交流著,麵上是掩蓋不了的憔悴擔憂。注意到黑澤陣時,她憂鬱地停止交談,上前對他鞠了一躬:“謝謝你阻止他犯下大錯,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黑澤陣有些無措地擺擺手,他並不擅長應對這種場麵,隻能乾巴巴地回一句:“不用謝。”
幸好那位大吵大鬨的男人打斷了後續的對話,黑澤陣剛鬆了口氣,一抬頭又看見諸伏高明站在他麵前:“已經很晚了,我送黑澤君回家吧?”
“不用了,我——”回家?他倒是想回去,但是黑澤陣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去。
“黑澤君難道是在離家出走嗎?”諸伏高明認真地問道。
黑澤陣卡了殼,但是再說下去的話,可能就要被對方發現查無此人這件事了。
於是他隻能咬牙,試著模仿記憶裡赤井秀一提到離家出走時,那副淡然又不屑的表情:“對,我是不會回去的。”
“這樣啊,那麼黑澤君願意來我家留宿嗎?”諸伏高明語氣誠懇,“作為警察,不能放任未成年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麵。”
不等黑澤陣拒絕,諸伏高明頓了頓,語氣帶上了試探:“而且,我對黑澤君一見如故,不知道黑澤君有沒有這種感覺?”
他不會是見過琴酒吧?黑澤陣麵上不懂聲色,隻能順著話題說下去:“諸伏警官也很像我的一位同學。”諸伏景光的哥哥在異世界也是警察啊,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隨口說道:“尤其是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殊不知在諸伏高明聽見這句話後,心跳都不受控地加快了半拍。
諸伏高明原本是被調來東京參與聯合搜查的,但是剛到東京還沒兩天,他就又接到上級的命令讓他立刻回去長野。
諸伏高明是聰明人,幾句晦澀的解釋讓他他立刻聯想到辭去警察工作,又幾年沒有音訊的弟弟,看來那個景光臥底的組織最近在東京有所動靜。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接到命令的諸伏高明還是打算放棄案件,趁著夜色第一時間離開東京,誰知道還沒開到郊區,他就聽見公園傳來的尖叫……
那位銀發少年看見他的反應很古怪,而且關注他眼睛的時間格外長,這個意外發生的時機和黑澤陣的出現都讓諸伏高明心不由地沉了沉。
雖然受害者堅持黑澤陣是不良少年們的領頭,但有監控和另一人的口供都能證明黑澤陣是無辜的路人,於是諸伏高明在小警員欲哭無淚的目光下還是順利帶走了黑澤陣。不管是敵是友,這種時刻讓一個說不出來曆,又認識景光的人待在警局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諸伏高明捏緊了方向盤,他想起對方那雙在暗處也顯得澄清平靜的綠眸,還是慢慢冷靜了下來。他沒有放下警惕,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少年不會是景光的敵人。
黑澤陣還不知道景光的哥哥對他抱有多麼沉重又憂慮的信任。一直到進了對方的公寓,諸伏高明都沒多問他什麼,讓他準備了半天的解釋沒有派上用場。
他坐在客房的床邊思考,雖然他對諸伏高明了解不多,但對方看起來就不是那種傻白甜的警察,把他帶回家絕對不是突發善心。自己關注對方眼睛的事情肯定一早就被發現了,那麼也很容易推出“黑澤陣認識諸伏景光”這件事,但諸伏高明回避這個話題的態度也很明顯。
不願意被知道自己和諸伏景光的關係,或者說淡化諸伏景光的存在,難道是諸伏景光死了嗎?黑澤陣摩挲關機的手機,很快推翻這個想法。如果諸伏景光死亡的話,那對方表現出來的情緒也不對……
黑澤陣惆悵地歎了口氣,現在知道的信息也太少了,根本猜不出什麼。自己的出現對他來說又實在很可疑,露出的破綻也很多。
一開始就下意識說出和諸伏景光是同學,但現在的諸伏景光不可能還是高中生。畢竟同齡的自己看起來已經在組織摸爬滾打多年了,那位殺手比小時候在夢裡看見的模樣已經成熟多了,也狠厲多了。
黑澤陣仰躺在床鋪上,放緩了呼吸。
現在不是琴酒來不來找他的問題,他應該主動了。不然,他很可能會害死收留自己的諸伏高明和不知道在哪裡的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