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進隊伍後,諸伏景光已經平複了心情,他今天有些患得患失。
在擁擠的人群裡,他試探著,像那次夏日祭一樣,慢慢牽起了黑澤陣的手:“可以嗎,牽手?”
黑澤陣咬著吸管沒說話,諸伏景光就當他默認了。
“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後半句話黑澤陣沒有說完,因為他感覺到牽著的手突然被捏緊了。
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覺讓黑澤陣沉默了。
他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兩個人扭頭向後看去,直接對上了琴酒森冷的視線。
琴酒的麵色實在難以描述,身邊的伏特加更是一副痛心疾首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但組織裡排名第一的狙擊手怎麼會看不見諸伏景光的小動作?
“嘶——彆怕。”蘇格蘭趕緊安慰他,“你還什麼都沒做呢?”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嗎?”諸伏景光說不上來是安心還是沮喪。
這個反應……?蘇格蘭不說話了,他感覺自己不太懂年輕孩子。
諸伏景光還是沒有鬆開兩人相握的手,甚至心情複雜地晃了晃,又無端想起班級裡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傳遞紙條的一對情侶。
不光是諸伏景光,連黑澤陣都有些莫名的心虛。
不過,幸好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算很近,不會坐在同一列車上的。
坐過山車哪有被琴酒逮住刺-激。
總之兩人一下來,就再次被大家長琴酒用凶惡的目光威脅了——他眼裡算賬的意味太過分明,兩個高中生被這種意味深長的注視給刺得抖了抖。
“快走!”黑澤陣湊到諸伏景光耳邊,“我們直接往摩天輪的方向跑。”
“等等,但是!”諸伏景光被反握住手,帶動著跑了起來。
夜風灌進外套裡,帶著潮意的襯衫下擺仍然被吹得揚起,鼓鼓囊囊地兜住了空氣中熟悉好聞的氣息。
諸伏景光忍不住小小地微笑了一下。
時間已經很晚了,看煙花秀的人群如同遊魚一般往河岸邊擠去,而他們從這些魚尾的間隙穿過,逆著人潮,一路不停歇地奔跑。
“這樣也挺浪漫的。”蘇格蘭這樣評價。
“……謝謝,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接下來我希望你不要出現了。”諸伏景光輕咳一聲。
兩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差,一直跑到摩天輪附近才停了下來。
巨大的摩天輪安靜地矗立在夜色之中,裝點在暗紅色鋼架上的彩燈一片片熄滅,連舒緩輕柔的背景音樂也漸漸隱沒。
好像來晚了。
“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搭載摩天輪的遊客人數已經超出了預期。園方要求做一個臨時的檢修維護,所以……”售票員一臉為難地擋在入口處,她也看見這兩個人是一路跑過來的,“抱歉,因為可能出現安全隱患問題,無論如何都是不能通融的。”
“……嗯,我們知道了。”諸伏景光溫和地笑笑,又偏過頭去問黑澤陣,“那要不要回去看煙花?”
黑澤陣搖了搖頭:“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你今日很不對勁。”
“是嗎?你看出來了啊。”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原本我是打算在摩天輪告訴你的,但是現在……”
“現在不行。哪怕我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麼,但是從早上開始,就緊張得頭腦空白。”
“看出來了。”
“哈哈哈,那陣能猜到我要說什麼嗎?”諸伏景光的眼睛在暗處尤其耀眼。和以往眼中透露的溫和的情緒不同,此時它們正閃爍著期待和不安的光芒。
“我不知道。”
“嗯?”
“不過,”黑澤陣深吸了一口氣,“我猜你現在想說,下次再一起來坐摩天輪吧。”
總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諸伏景光失笑:“那可不可以,就我們兩個人一起?”
“如果你想的話。”黑澤陣回複得很快。
“那就約好了。”
“嗯,約好了。”
蘇格蘭悄悄問他:“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諸伏景光搖搖頭。
他忍不住又想到,如果今晚真的說出口了,可能以後連一起看煙花的機會也沒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