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不以為然。
這大理寺卿雖然喜歡調解,但是他調解的目的是為了解決事情,絕非像此時一般,滿是息事寧人的態度。
想來是剛剛的宮人傳來了上麵的消息。
不過,也好,倘若是這樣,倒是可以避免正麵衝突。
“不知莫訟師有何方案?”程晚率先開口,“倘若和昨日一樣,那大可不必再調。”
“程訟師您覺得賠償多少合適?”
“我方是受害人,還是得看莫訟師的誠意。”
“倘若我們拿出誠意,還希望程訟師也退一步。”莫從眼帶桃花,笑意盈盈,卻叫人看的心裡發毛。
見程晚不言,莫從繼續道:“商會願意給李氏母子補償一萬金,此間事宜全部解決完畢,此後不得再追要。”
“大闔律例有言,凡因過錯致人死亡者,需以此人還能創造的價值為基準衡量損失。”程晚微微抿了一口茶,很苦,卻又有一絲甘甜。
程晚抬眼觀察著幾人的表情。
莫從依舊鎮定自若,大理寺卿眼神在幾人之間飄忽,悶不作聲,隻看著雙方來回試探。
這大理寺卿能位居此位如此之久,除了斷案的本事,那人情世故必然也是拿捏於心。
他知道莫從背後的勢力,自然也知道程晚身後的複雜勢力。
大理寺卿並不給一個折中的方案,隻是在兩人勢如水火之時,給他們滅滅火。
“商會固然有過錯,阿亞克作為智力雙全的成年男子,在救人之時,理應想過後果。且這阿亞克救人心思本就不純。”莫從淡淡道。
“人已死,再揣摩他的心思已無意義,不如將事實擺上來。”程晚步步緊逼。
這莫從也是個明白人,再加上程晚今日的行動,他也知曉程晚手中必然是掌握了證據,便和商會的大管家去一旁商量了一番。
程晚一邊安撫李氏,一邊心裡也是忐忑。
她手上的證據無非隻能證明商會超重卻有過錯,其餘的證據與本案並無關聯,倘若想要拿到一個合理的賠償,隻能劍走偏鋒。
也不知蘇暮是否得以麵聖。
程晚見莫從和那大管家似乎是意見相左,兩人的聲音不免大了些。
“莫訟師,你們可商量出新的方案?”大理寺卿笑意盈盈的從旁詢問。
“我們最多願意賠償三萬金。”
“這可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莫說他阿亞克隻是個普通的商販。”
李氏聽見這個數額眼睛都亮了,她這輩子都未曾見過這麼多錢。
本來她想著破罐子破摔,找個訟師,興許能多賠到幾個銀子,誰料,這程訟師張口就是幾萬金子。
程晚心中的數額是五萬金,可三萬金卻也足夠保李氏母子生活無憂。
“五萬。”程晚的語氣不容置疑。
“程訟師,倘若要說事實,你接手這個案件難道就沒有私心嗎?”莫從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區區五萬金,於商會來說無非九牛一毛,可是卻能將這些事情都擺平,何樂而不為?”程晚也不甘示弱。
“所有事情?”
程晚頓了頓,“自是這樁事情引起的糾紛。”
“那便隻能三萬。”
程晚也學著莫從雲淡風輕的樣子,隨口道:“聽聞太子側妃被囚禁了?”
“程訟師,慎言。”莫從的神情突然緊繃。
而一旁的商會大管家更是臉色鐵青。
“我這賠償也並非一定要在本案中解決,可是倘若到那時候……”
一時之間,空氣凝固,大管家惡狠狠的瞪著程晚。
莫從掛在嘴角的微笑也消失殆儘。
大理寺卿則作壁上觀。
大管家突然一拍桌子,跳了起來,吹胡子瞪眼睛的:“五萬便五萬,還請程訟師信守諾言。”
“何時付款?”
“今日。”
程晚心中頓時成埃落定,她緩緩長舒一口氣,事情總算是進展順利。
接下來的事情,便隻待大理寺走流程了。
大理寺堂前,大部分的百姓早已散去,隻餘幾位閒來無事的看客和各方勢力。
這商會的管家也是個能屈能伸之人,當著眾人的麵直接就給李氏鞠躬道歉,為汙蔑阿亞克之事道歉。
大理寺卿則草擬了文書,當中宣布調解,並對此前眾人對阿亞克產生的誤會做了解釋,還對商會的知錯能改,豁達大度的態度做了誇讚,一碗水端平。
程晚此戰過後,便徹底聞名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