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聽懂了他的意思,無非便是沾滿鮮血的手開了螃蟹,想讓自己膈應。
可是謝衣不知道的是,程晚也是個狠人,現代的時候,自己辦案為了贏更是不擇手段,她和蘇暮嚴格來說其實也算是一類人。
月亮高懸,以近亥時。
門口有一位年輕男子探頭探腦:“這裡可是程晚姑娘宅邸?”
“是我。”
“這裡有從江南寄來的物件,還有一封信,請您查收。”
程晚打量了一下來人,穿著倒是和平常腳夫無異,隻這腰間多了一個證明身份的腰牌,腰牌上刻著煙海閣三個字。
既如此,程晚便安心的在收貨處蓋下了自己的紅手印,邊往回走邊拆信。
是顧瑤的親筆,信中寫明了百裡極所中之毒。
隨信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大包配置好的中藥以及月餅果子。
程晚喝了藥後,一夜好夢,睡的甚是安穩,乃至於日上三竿,才被葉東籬從床上拖拽了起來,匆忙趕去訟師所。
程晚看著眼前的訟師所,裡麵突然多了好些人,到覺得有些陌生。
自從梁燁加入訟師所之後,程晚便借著這個由頭,又重新招募了一波,確實引的不少律師加入。
再加之明鏡訟師所來案不拒,便多了些客人。
她自是將這些全都交給葉東籬和梁燁了,自己則退居幕後,即便如此,坊間也少不了程晚的美名,都說從程晚是從都城來的大訟師,是為國為民的好訟師。
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
程晚進訟師所的時候,百裡芸似乎已經等了很久,而梁燁雖然也坐在一旁,但時不時就會有其他訟師抑或是百姓前去叨擾谘詢。
“讓兩位久等了。”程晚感到十分抱歉,隻能連連道歉。
百裡芸也自是不拘小節,便單刀直入:“程訟師可是收到信了?”
“收到了。”程晚將信件拿出給兩人閱覽,並進而說道:“百裡家主所中之毒來自部落一族。”
“都城中許多人曾也被這種毒物殘害,他們宣揚可治百病,其實隻是麻痹了神經,毒素卻日漸滲透五臟六腑,最後身體潰爛而亡。而百裡家主所中之毒則是其分支,抑或是進化版本。”
程晚見兩人不言,繼續補充道:“我姐姐顧瑤最是擅長藥理和醫理,也曾走遍大江南北,醫治病人無數,且此事關係重大,定然是不會分析錯的。”
這兩人似乎還有顧慮,程晚心下不爽,本欲厲色言明,梁燁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程訟師切莫多慮,此等要事,自然是要思索再三。”
“另外,此案還肯請程訟師為主導,我等從旁輔助,定然知無不言。”
見程晚疑惑,便也不便藏著,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見蘇大人近來的行程,想必來此另有要事。”
“程訟師在此地開了這明鏡訟師所分所,必然也是想在年底的訟師大會上一展身手。”
“既如此,此案定要以你為主,為楓城明鏡訟師所起一個好頭。也好方便蘇大人行事。”
梁燁一頓輸出,程晚的心火卻一下子偃旗息鼓,恰到好處的揣測,讓人不得不感慨梁燁的通透。
“感謝兩位的信任,我定不負所托。”程晚鄭重其事言道。
話雖如此,百裡芸心裡還是有些顧慮,和梁燁交換了一個眼神,見他微微點頭肯定,便隻能硬著頭皮,大膽放手一搏。
沉默間,百裡芸從懷中拿出一個用絲綢手帕包好的物什,裡麵是一張已經發黃的紙張,紙上的字跡也已經逐漸模糊,但仍然能辨出其意。
“這是我從密室找到的,父親生前的遺囑。”
她小心翼翼的將紙攤開在兩人的麵前。
梁燁盯著左下的見證人,開口道:“這確實是我父親的筆記,是他做的見證不錯。”
程晚在剛來楓城的時候便聽說過此地關於訟師所的一些八卦,便明知故問:“你父親也是訟師?”
梁燁神色複雜,嘴唇緊閉,看的出來不太願意回憶往事,不帶任何情緒的的“嗯”了一聲。
程晚並不強求,轉移話題道:“既有這證據,想必先分家不是難事。”
“程訟師此話何意,難不成,不控告二叔的謀殺!”
“控告謀殺,目前為止證據不足,倘若先行寫在訴狀上的話,我怕打草驚蛇,且需要一段時間查清真相,還是先分財產為上,這樣也可讓你母親和弟弟安頓下來。”
“程訟師此話有理,謀殺之事需上告府尹,倘若隻是財產糾葛,隻需上告縣衙,隻需幾日便得消息。”
百裡芸雖然讀過幾年書,但要說這專業之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雖然心有矛盾,但還是同意了兩人的看法。
三人商量著,不出一個時辰,程晚便寫出了一篇措辭工整、言辭犀利的訴狀,並連日送到了縣衙。
本以為縣衙會先進行一番和解,誰料沒過兩天,直接差了幾位捕快,喊上程晚和梁燁去百裡府清點財產去了。
不過也好,也算是給了程晚光明正大進百裡府調查的理由了。
大老遠便看見蘇暮站在百裡府的石獅子門口,正若無其事的打量著那獅子。
幾日不見他,今日卻異常準時的出現在百裡府的門口。
程晚不禁揶揄道:“蘇大人,這幾日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個怎得空來此?”
蘇暮見來者眾多,便打起了哈哈:“自是想你了。”
程晚眉毛一挑,心想這蘇暮的臉皮是越發的厚了,都有點自愧不如。
“也是,自從來了這裡,便被瑣事產生,好久沒有和蘇大人共度二人時光了。”
程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嬌羞和歉意,可卻沒有片刻遲疑的脫口而出。
順勢還挽上了蘇暮的胳膊,甚是親昵,直接坐實了兩人早已山盟海誓的傳言。
兩人是絲毫不顧及在場其他人的豐富多彩的臉色,直接進了百裡府大門。
程晚麵上小鳥依人的依偎著蘇暮,實際連後槽牙都咬碎了:“蘇大人,這是第二次幫你了,記得連本帶利把錢給我。”
蘇暮也是皮笑肉不笑:“程訟師,憑我們的感情,談錢就不好了。”
見程晚翻了個白眼,想了想又補充道:“如今你也算在楓城立足了,又何須計較這點小錢。”
聽見這話,程晚氣的跳腳,直接不裝了:“蘇大人,房子是我租的,吃穿用度樣樣都要錢,你這行為放在我家鄉叫小白臉。”
“程訟師,你說這話不心虛嗎。”蘇暮無奈的笑了笑,自己怎麼就喜歡上這樣一個財迷,可既然是財迷,花錢卻如流水,絲毫不懂掌家之道。
程晚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蘇暮拿她也沒辦法,心想光靠月俸怕是不夠她揮霍的,想來也是要發展點副業才行。
“兩位在此處作甚?”
“百裡二爺。”蘇暮行了禮,解釋道:“我們和官差們走岔了,迷了路。”
百裡玨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既如此,兩位便隨我一起走吧。”
世人都說百裡玨六親緣淺,冷漠疏離,即便自己的父母臨終,也未曾落下一滴淚。
而且還聽說,這百裡玨連著三房夫人,都無故病死,實在是蹊蹺的很。
如今程晚見了這二爺,深覺他話少,隱忍,即便是在他哥哥百裡極的靈前爭家主之位時,也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卻又理所當然就應該是他。
程晚往蘇暮的身旁靠了靠,她還是很討厭這種綿裡藏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