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槲寄生之夢 那株打扮得花裡胡……(1 / 2)

“槲寄生下接吻的戀人,今世不會分離,能一直在一起。”

遇到夜彌亂也前,星海光來對這個說法一直嗤之以鼻。被有女朋友的隊友嘲笑,是因為根本沒人可親才對此不屑一顧的星海光來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卻又無比認真的反駁:“我不相信的是能一直在一起好嗎!跟沒有女朋友什麼關係啊!”

後來想這麼做的星海光來一度想回到過去,一臉慘痛的告訴過去的自己:你會相信的,並且會深信不疑。

嚴格來說,並不是相信,而是希望,希望這句荒謬不經的話是真的。

夜彌亂也已經離開四年了。

從那晚收到她突如其來的語音後,星海光來再沒有見過夜彌亂也。結合她一直想要死去,又在最後發來蒼崎橙子說過的台詞,他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亂也不會真的去跳樓了吧。

就算是真的,對光來而言那也是意料之中,雖然是他不想看到的意料之中。

但他並沒有亂也家人的聯係方式,也沒有在後來看到過有人墜樓的新聞報告。因此,在他的認知裡,亂也隻是突然失聯,下落不明。他沒有,也不會往最壞的方麵去想。

比起認為亂也逃離了這個世界,他更願意認為她逃出了父母的桎梏,找到了自己不討厭的世界。

他本該高興的,畢竟她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宿了不是嗎?可為什麼,他又會覺得有些寂寞,就像被鷗群遺忘,形單影隻的海鷗。

不,不是被鷗群遺忘,而是自己環顧四周時,少了一道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時,那種並不強烈,卻能持續很久的失落感。

他不缺少朋友,也不缺少崇拜。就算那個本就沉默寡言的少女突然離開,也不會讓他變得暗淡。

他仍會常常想起亂也,但他也認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也將逐漸淡出自己的情緒,成為不會被忘卻的往事。

事實似乎的確如此。從十六歲到二十歲,星海光來並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放下了那個曾經喜歡的少女。但至少他不會總是想起她。

就算即便到現在,他也沒忍心把四年再無動靜的置頂換下。

他後來才知道夜彌亂也生在夏至日,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少女的那天。

如果能早點遇見她,是不是能讓她也變得如烈夏的夕陽一樣自己發光?

很多時候再想起亂也,星海光來已經不太能記起少女的音容。連帶著初見時的情景,都被時光暈染的模糊。像逆光拍攝後的膠卷,虛化朦朧的像夢中的薄霧。隻剩最初的驚豔,半分未減。

要是生命中有什麼非得記住的場景,星海光來認為這必定是其中之一。

每年夏至日,他都會多看一眼天空。大多數時候,夏至都會是晴天,是和十六歲那時一樣的雲卷雲舒,夕落斑斕。

唯獨少了那個色彩斑駁中安靜纖瘦的少女獨自佇立原地的身影。

他們認識彼此的時間太短,短到不足以讓星海光來第二次在6月22日遇見夕陽下的少女,來不及讓他對夜彌亂也說一次生日快樂。

隻有十八歲時的夏至,是沒有陽光的傾盆大雨。順著路麵濺起的水花向更遠的地方看去,灰白的雨幕無限延伸著,望不到儘頭。也許比起風和日麗的天空,雨落不止的蒼穹,才是少女一直以來看到的世界。

模糊,飄渺,不見前路。

“星海醬在想什麼呢?”在少年望向街邊的一株槲寄生發呆時,隊裡那個極其高挑的隊醫小姐這麼問道。

在聖誕節前夕的那股濃烈的節日氣息中,外向的少年卻顯得有些惆悵。

“保持隊員的心理狀態,大概也在我的責任範圍內?”處於下班狀態的隊醫隨意了不少,她靠在門邊,左手的戒指偶爾在光線下晃出一點金屬的光澤。

“先不提我,你聖誕節不用去找佐久早嗎?”

“他這不是還沒到嘛,閒著也是閒著。”她一副可以奉陪到底的架勢。

“我哪有那麼脆弱,你把我當什麼了都。”

“畢竟你很少消沉的這麼安靜。”

星海光來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有這麼誇張嗎?”

“確切來說,沒有誇張。”她隨著少年的目光望向街邊的槲寄生,“當然,如果不想說,作為一個合格的隊醫,我也不會去打探隊員的私生活。”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想起了高中時候喜歡的前輩。他這樣想著,沒有說話。

不是過去式,而是代表動作,一直持續到現在的,可以理解為“一直喜歡”的表達方式。

畢竟他實在不是很有底氣認為自己真的放下已經從生命中消失許久的少女。

當體育館空無一人後,少年也熄了燈,獨自走進車水馬龍的街道。

雪不大,卻下得紛紛揚揚,漫天飛舞,潔白無瑕的像是遺忘了自己最初的色彩。

五光十色的夜晚熱鬨且歡騰,少年一個人走著,看著自己呼出的熱氣在風中液化成一小片白霧消彌在黑暗的角落。

微微的涼意席卷而來,不知怎的,他在一片迷亂的色彩中想起了亂也。

想起了她在陽光下連原本顏色都被遮蔽的,黑白色的老照片中隨處可見的,並不生動奪目的,鉛灰色的眼睛。

與長野縣過於相似的街道讓少年恍惚間回到了十六歲時的冬日,不時回頭看看兩三步遠的少女是否仍在身後,想要催促卻始終沒有開口。

雪花被肩頭的熱度溶化成一小片雪水,滲進並不防水的衣物,有些濕冷,亦有些黏著。

作為一種半寄生植物,槲寄生其實不太適合以株作為單位。更多時候,它會被人們當作聖誕樹上的一個副產物,而不是獨立個體。

“亂也最早是從哪裡知道槲寄生的?”星海光來記得那是自己隨口問道。

“北歐神話。”為了回答他的問題,少女終於從身後趕到了他身旁,“但在這個神話體係中,槲寄生象征死亡。”

和他已知的象征意相距甚遠。

她解釋說,槲寄生是殺死光明之神巴德爾的植物,導致了芬布爾之冬,暴力和混亂不斷的孳生和漫延,沒有光明的土地陷入黑暗與戰亂,帶來了最終末世的諸神黃昏。

因此,槲寄生意味著死亡。

或者說,對於夜彌亂也來說,這種植物的含義就是死亡。

幾個月前,光來回過一次長野,機緣巧合之下碰見了夜彌徹也。

男孩抱著一束明黃色的勿忘我,花瓣邊緣的水珠懸掛著將落未落。四年過去,他本就不多的孩子氣似乎已經褪的隻剩絲絲縷縷,那種不符合年齡的成熟感比過去更加明顯,叫人難以忽視。

他想問些什麼,卻不知從何開口。

能說些什麼呢?你過得怎樣,還像亂也一樣被桎梏著嗎?亂也現在又在哪裡,她想要好好活下去了嗎?與或者,是最最普通的,道一句彆來無恙?

在他猶豫之時,男孩卻主動停下腳步,先他一步開口——

“星海哥哥,你知道姐姐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嗎?”

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