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

黎曼收到景宴的微信時，剛洗好澡，正用毛巾擦拭著頭發。

酒店碩大的電視屏上也是本次春季賽分組抽簽的現場，她邊用毛巾吸著頭發的水汽，邊在琢磨著他們這次抽簽的分組，以及第一場比賽的對手。

黎曼打開電腦，正要點開LC的那個文檔仔細研究，手機就彈出景宴的消息。

擦頭發的左手一頓。

黎曼慢慢把手放下，剛洗好的頭發帶著好聞的小蒼蘭洗發水的香氣，發梢的水滴還未被馴服，正順著發尾往下淌，在黎曼心臟處的睡衣布料上洇暈開。

洗澡可以洗去身上難聞的宿醉酒氣，但洗不掉黎曼昨天晚上心臟熱烈跳動過的記憶。

這種感覺熱烈又熟悉，讓她想起了那個吵嚷的十七歲。

十七歲時。

她也曾為一個男孩這樣心動過。

黎曼想到什麼，點開微信，手指順著消息的列表往下滑，列表裡變動的頭像，像她心裡篇篇翻湧的記憶，幾個來回後，手指暫停，記憶也定格在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頭像上。

馮嘉譯。

她劈了腿的前男友。

黎曼和馮嘉譯很小就認識，第一次見麵時，還是小時候不知道誰家辦的一場酒會，馮嘉譯抿著嘴，沒有跟其他孩子一樣東張西望，舉著蛋糕盤大快朵頤，而是抿著嘴安靜的站著。

到了晚上大人安排小孩子們在外麵放煙花，黎曼比一般女孩膽子大，拿著個燃燒的仙女棒就遞給他。

好像是黎曼眼裡的目光太熱切，他克服心理那點恐懼接過來，卻萬萬沒想到仙女棒燃燒完墜了下去，正好燙在他的腳上。

那個疤痕一直伴著他長大。

也因為這個疤痕，黎曼在和他上同一所高中時，很是補償性的給了他許多彆的男孩沒有的關注和照顧。

直到傳出她喜歡馮嘉譯的謠言。

那時候正開校運動會，黎曼把要檢錄的他拉到一邊，遞給他一瓶水，不好意思的解釋。

“對不起啊，我沒那個意思，給你造成什麼困擾的話，抱歉。”

馮嘉譯濃眉一挑，深深地望了一眼黎曼，那瓶水他沒有接，而是笑了一下就轉身跑去檢錄。

17歲的校運會青春熱烈的不像話，有馮嘉譯這種風雲人物在的運動會，女孩們的歡呼更是像巨浪一樣。

而馮嘉譯像是浪裡遊刃有餘的白鯊，跑的極具速度與美感，他衝線的瞬間，黎曼被班裡的女生們歡呼的浪推到終點旁。

剛劇烈跑完的男孩身上帶著說不出的吸引力，他混攜著少年正盛的熱氣，拿著冠軍的獎牌就向她走了過來。

那獎牌很輕，她甚至回想不到他是怎麼把那獎牌掛在自己脖子上。

那獎牌也很重，像塊巨石往她少女的心湖重重一丟。

全校哄嚷。

在無數人的起哄和熱烈的掌聲中，黎曼是切切實實的感受過心動的。

隻是...

目光回到馮嘉譯的頭像上。

兩人說的最後一句，是馮嘉譯在兩人已經分手後的某個深夜發來的。

“你有真的愛過我嗎。”

怎麼沒有呢...

如果沒有，那她就不會在回想起這段感情時，整個人都泛起生理性的不適。

她曾參加過一個捐助項目，幫助那些勤工儉學，家境貧寒靠自身努力來到美國求學的學生。

她捐助的那個學生名字叫席娜娜。

黎曼一直以為她們是不必大肆宣之於口的捐助關係，直到在馮嘉譯公寓的床上看到赤身的她。

席娜娜眼裡的野心和嫉恨，馮嘉譯眼裡的驚慌和錯亂。

都讓她覺得惡心和費解。

“比賽安排已經出來了，你今天還回來嗎？”

“燃”又發來一條消息。

黎曼抿了下唇，吸了一口氣，抬手用力擦乾了發尾的水珠。

心動的感覺，像在海底下潛許久突然上岸，心臟和靈魂都在震蕩。

十七歲的黎曼覺得這種感覺很美，但現在的黎曼。

隻覺得後怕。

沒有回複景宴，黎曼把手機反轉，扣到桌麵，目光回到了筆記本裡密密麻麻的數據上。

*

九月二十二日，終於迎來2022年秋季賽常規賽的第一個開賽日。

KPL今年的秋季賽關注人數簡直空前，除了幾個強隊穩定的粉絲 群體之外，許多平日裡玩遊戲但是不關注KPL的玩家，也因為LUX和LC的針鋒相對紛紛關注起賽事。

LC雖然不算是多麼強勁，最好的成績也就是半決賽，但因為是老牌電競戰隊，旗下不止有王者榮耀這一個分部，還是有著相當大的路人粉基數。

而LUX，之前的LUX要說論粉絲量級，是肯定不如LC的 ，但現在不一樣，燃的加入吸引了很大一波非常有網絡戰鬥力的女粉絲，再加上燃和流星solo後吸引的一波路人粉。

兩方對比起來戰鬥力居然不分伯仲，在網絡上已經開戰。言辭之激烈，情緒之上頭，不知道的以為兩邊要打總決賽競爭銀龍杯了。

而無論兩邊粉絲怎麼互相挑釁、嘲諷、放狠話，電子競技，還是得在賽場上真刀真槍。

粉絲、路人、圈內人士、其他選手，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這次比賽上。

到底誰會被打臉？

在這種比賽氛圍下。

背著光和人群正走向選手通道的LUX幾個人，背影看上去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感。

“景宴，這邊，你在看什麼呢？”

月寒見景宴扭頭望向賽事入場大門，提醒了一句。

景宴搖搖頭，拿出手機。

手機裡是一份文檔。

文檔上詳細的列出了LC的幾個選手的比賽數據和選手賽事習慣，甚至細化到每個選手所有英雄與不同英雄的對線勝率。

這是黎曼在那天比賽日程確定好後，發到群內的。

而他們私聊的對話框，她的回複，還停留在上次酒吧拜托她來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