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倒天下之大黴。

牧淵麵帶微笑地想，

他一手抬起壓在身上的巨大鐵皮，一手從縫隙裡伸出去扣住牆壁邊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這個王八蓋似的通風管道裡掙紮了出來，

“咳咳咳……呸！”

重新落地的鐵皮激起大量飛塵，牧淵連停下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咳嗽著就往前衝。還沒跑幾步，就見幾個渾身裹著黑泥的人形生物從廢墟口擠了出來，

通風管道外是一片荒漠，地麵全是浮沙，跑一腳滑一腳，風沙長了眼睛似的往臉上撲，牧淵一邊呸著嘴裡的沙，一邊在心底問候主腦的祖宗十八代，

他喵的，就說穿越係統得檢修得檢修，這個機器扒皮隻會裝死，現在好了，出bug了吧！

作為穿書局的新員工，牧淵和天下所有苦命打工人一樣，有一個一毛不拔還天天畫餅的老板——掌管所有係統的主腦，

主腦是個統精，特彆摳搜，穿越係統老化得隔兩天就報一次錯，愣是撐著不修，問就是係統短路，CPU進水，主打一個“統不要臉天下無敵”，他當初就應該把主腦的外接機箱扔到水裡去！

半個小時前，剛穿越就發現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牧淵如是說。

作為一個剛離開新手村的萌新，他的下個本本該是難度較低的爽文，誰料運氣不好，撞上傳送係統出錯，蟲洞不知把他傳到了什麼地方，睜眼就看見了一群黑泥怪，

牧淵連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沒搞清，就被追得爬進了通風管道，

或許是他倒黴得連上帝都看不下去了，運氣終於眷顧了牧淵一次：荒漠環境雖然惡劣，但飛沙極大地阻礙了黑泥怪前行的步伐，它們身上的黑色液體粘性極強，每走一步都會粘起大量砂礫，沒過多久，就在風沙中徹底動不了，

遠遠看去，還有點像裹了麵包酥的薑餅人。

牧淵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確認黑泥怪沒有追上來後，才緩緩停下腳步，

“呼咳咳……呼、呼。”

四周的風沙越來越大，隱隱有聚成沙塵暴的趨勢，肺痛得快要炸開，牧淵找了個擋風的角落，緩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捏了下空無一物的左耳耳垂，

那裡本該有一個黑色的耳釘，是他和係統交流的通訊器——係統剛進傳送通道就卡掉了線，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正正正在將bug上傳到主腦】

順帶一提，為了節約成本，他們穿書局采取的穿越方式都是身穿，這意味著，穿越者在“書中”受到的致命傷是真的會致命，

地獄開局不過於此。

牧淵閉了閉眼，

就在他以為情況不會變得更糟的時候，大地忽然抖動了一下，

下一秒，一條巨大的銀蛇忽然破土而出！

儘管出土點離牧淵所在地有近百米遠，但巨大的氣流還是將整片廢墟衝擊的七零八落，前者被掀得連翻兩個跟頭，直到撞上半截斷石才停下，

巨蛇身型大得超乎常理，幾乎有近百層樓高，通體純銀，其鱗如刀刃般閃著寒芒。這種體型的巨物帶來的視覺衝擊是難以估量的，牧淵靠在斷牆牆角，被四下飛揚的塵土吹得睜不開眼。

臉頰傳來濕潤的觸感，冰冷的液體不斷落在身上，牧淵抹開眼前的水，看見天空一片暗紅，

下雨了……？

他很快就發現，落在臉上的不是雨，而是血，

巨蛇的血。

它似乎受了重傷，一對猙獰的骨刺從蛇頭後側伸出，如鳥翼一般向外節節打開，牧淵看見這個龐然大物豎起身子，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悲鳴：

“吼——”

“呃！”

牧淵悶哼一聲，鮮血頓時從耳內湧出，尖銳的疼痛如針一樣直往大腦裡鑽，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耳鳴，他咬著牙往外走了幾步，還是倒進了沙地裡，

嘖……人倒黴起來果然喝水都塞牙縫，就算這條巨蛇接下來什麼都不做，他也離死不遠了，

【宿主坐標已確定，即將開啟備用蟲洞，倒計時九、八、七……】

千鈞一發之際，熟悉的電子音從腦內響起，

係統到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形，像融化的油畫一般逐漸遠去，牧淵知道這是傳送門即將開啟的前兆，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

白蛇依舊佇立在原地，發出悲鳴後它便停下了所有動作，任憑鮮血如泉般不斷噴湧，像是一座靜默的石像，

牧淵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劇烈的耳鳴依舊使他頭痛欲裂，但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感到一點不尋常的悲傷。

牧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真是奇怪，他明明和這條巨蛇素未蒙麵，怎麼會為對方感到難過？

看著視線裡逐漸模糊的白影，神使鬼差的，他向前伸出手——

【傳送開始】

牧淵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耳鳴、血雨、風沙全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世界重歸平靜，又過了好一會兒，白光才漸漸消散，牧淵緩緩眨了眨眼，看見了一張有些破舊的圓木桌。

【時空坐標正常，目標點確認無誤，宿主生命體征正常】

係統匆匆地檢查各項數據，說話快得和開了二倍速似的：

【傳送過程暫未報錯，即將進行反物質檢查……】

之前受到的傷已經自動痊愈，連帶著衣服一起煥然一新，牧淵直起身，四下走了一圈，

這次的落地點是一個木屋，房間結構簡單，隻有一套桌椅和幾個儲物櫃，上麵堆滿了灰塵，窗框鏽跡斑斑，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成功推開，映入眼簾的是片一望無際的森林，

這居然是個林中小屋。

係統看起來還要忙一會兒，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後，牧淵低頭，鬆開一直攥成拳的右手，

在傳送開始之際，他就感覺右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刺了一下，不疼，牧淵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那不是什麼傷口，而是一張薄如蟬翼的表情包，

準確點說，是個蛋形emoji，

牧淵：“？？？”

不是，他從巨蛇身上薅了個emoji下來？

這已經不是三次元生物能做到的事了吧！

【……各項數據均正常，穿越係統確認正常運轉】

係統的二倍速播報終於到了尾聲，把手頭的數據打包發給主腦，它總算鬆了口氣：

【抱歉，我來晚了】

“沒事，誰也沒想到穿越係統會在那個時候崩潰，”牧淵擺擺手，順手把emoji塞進口袋，“剛剛那個空間也是副本之一嗎？”

【應該是……我查了一下，那個世界和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的空間坐標是一樣的】

牧淵微微一頓，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