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辦起事來倒是雷厲風行,不過一夜的功夫,西院就多了個亭子,裡頭擺了幾張書桌,沈鬆簡陋的吊床換成了昂貴的船布,院正還來傳話,西院不得崔竹生允許,閒雜人等不得亂入。
沈鬆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崔鶯鶯早上見了自己跟要把自己吃了似的。
不過她沒心思想那麼多,崔竹生比先生嚴厲百倍不止,麵對那些之乎者也,沈鬆叫苦不迭。
“就到這吧,我真的不行了。”沈鬆往桌子上一趴,“饒了我吧……”
“你就是小時候貪玩,功課落下太多。”崔竹生無奈,心裡也有氣,但隻是放書的力道重了些,“巴哈爾從胡國來,也不見你這般。”
“她,她開蒙啟智可是在這堂堂白路書院!”沈鬆坐直身子為自己鳴不平,“我那會兒,就是在村口找了個老書生教我識字……”
“不許找借口。”崔竹生嗬斥她,“罷了,都歇歇。
元浩和巴哈爾成績本來不差,崔竹生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就摸清了沈鬆的斤兩,現下三個師傅一個徒弟,沈鬆隻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在這讀《千字文》,那倆下一中午五子棋了!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元浩評價道,“想當初,小爺人還沒桌子高,《千字文》抄到手斷,哭了挨罰,錯了挨罰,你這算舒服了。”
“既然你沒那麼多功課,小時候都乾嘛呢?”巴哈爾問。
“可好玩了!”沈鬆來了興趣,眉飛色舞地形容了一番自己上樹捉鳥,下河捉魚,春天抓雞,冬天滑冰的豐功偉績。
崔竹生聽得扶額,隻覺得內氣鬱結,站起身來繞著亭子踱步。
“哈哈哈哈哈,看你把他氣得。”元浩指著崔竹生的背影,勸慰道,“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嘛。”
“很好玩的好不好,有機會,我們也去滑冰。”沈鬆聊起閒話來一身的勁,崔竹生快走幾步折回來,不輕不重地拍了桌子,說:“繼續,方才念到……”
時間過得飛快,沈鬆下午上課直打嗬欠,巴哈爾按照崔竹生的吩咐,一壺濃茶放在她桌子上。
沈鬆嗜甜,在巴哈爾的監視下,隻好皺著眉頭喝了一杯。
又到申時,同窗陸陸續續起身離開教室,沈鬆一心想著補覺,連路都懶得走,直接往桌上一趴,卻不想崔竹生親自拎著食盒杵在乙班門口,崔鶯鶯熱情地迎上去,崔竹生隻是側身躲過她伸過來的手:“我找沈鬆,煩請幫忙叫下她。”
就這樣,沈鬆被一臉怒氣的崔鶯鶯拍醒。
大多數人抱著看熱鬨的心態沒有走遠,沈鬆拉著巴哈爾走到門口,崔竹生將食盒遞給她,說:“上次祖母過壽,搶了你一頓餛飩,其實我過意不去,今天還你。”
沈鬆忘性大,問:“啊?”
崔竹生將食盒塞進她手裡:“你忘了?你來書院前,金吾衛門口的餛飩攤子,你和你哥哥一起,我們見過一麵。”
沈鬆打開,熟悉的香味勾起她的記憶,是之前沒吃上的那頓餛飩。
“是我思慮不周,下次想吃,我帶你去。”崔竹生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鬆還在恍惚崔竹生這是演的哪出,就被巴哈爾拉著往人少的地方走,她小聲說:“你完了,但又沒完全完了。”
二人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因為都不是講究的性子,索性坐在了石階上,沈鬆恰巧有點餓,小份的餛飩隻有六個,便和巴哈爾一齊分著吃了。
“難怪你還特地去買,是挺好吃的。”巴哈爾感歎道,“不過崔竹生要乾嘛,我也不明白。”
“管他呢,大不了明天中午把錢還給他。”沈鬆拿帕子擦嘴,“我隻覺得崔鶯鶯是徹底記恨上我了。”
“如果說是西院的事情太高調,彆人要整你可能會考慮下崔竹生的麵子,但她……”巴哈爾憐愛地拍了拍沈鬆的腦袋,“所以我說你完了,但又沒完全完了。”
……
崔竹生眉頭微皺,快步走到西院,他難得走這麼快,難免站在避風處咳了好一會兒。
他不是沒想過封住西院會惹來流言蜚語,隻是未曾設想竟全是衝著兩個姑娘去的,之前他和元浩走在小道上,遠遠聽見幾個公子聚在一起,言語之間滿是男盜女娼,直直將沈鬆和巴哈爾踩到地下去。
元浩氣得不行,當場就把幾個多嘴的人揍了一通,崔竹生平日裡不愛生事,但這次也沒攔著。